馮君仰頭,“我今日第一天嫁來,家人要送酒水果子,你若想打,你打了我立時說與我家人,說與你堂上。我在馮家好歹也是大姐,是半個主母,你打吧。”
這時候月凝剛好煎藥進來,嚇了一跳,手上的藥壇藥碗晃盪了下。那呂繚看見外人才收了手,又復大聲叫芍藥來給他穿衣。
當下那藥味撲鼻而來,燻得屋裡一陣難聞,芍藥咳嗽了幾聲,呂繚立時將她推開,“你今天是怎麼了?”
芍藥委屈地抽泣起來。待他將衣帶繫上,馮君也讓月凝將她扶起,去堂上拜見了。
到了呂夫人那裡,說是已經去花圃澆花去了,讓人傳話兩人過來,呂夫人並不情願回來。
因為等了一早上沒見人,呂夫人讓她跟前的上等丫鬟去催問時那芍藥又貪睡沒起來,那月凝剛來不懂規矩,結果就被逮著讓罵得狗血噴頭。
芍藥在裡面聽見罵,一時不敢出來,等人走了才灰溜溜鑽出來,主動去請大夫,這樣有了理由才逃過一劫。
月凝現在跟著過來,那主事丫鬟一看見她便狠狠瞪了一眼,月凝嚇得不敢吭聲。
馮君看到,便問:“這是怎麼了?”
那丫鬟道:“還好意思說麼,夫人等了一早上,你們就在這裡多等會兒吧,勸動了夫人就過來了。”
呂繚趕忙說:“我去勸母親。”
那丫鬟也朝他投來一個異樣壞笑的眼神,“三哥你可別去,一看你夫人就要生氣。”
呂繚:“那怎麼辦,那這會兒你陪著我?”
那丫鬟捂嘴笑:“我這不是陪著呢?”
馮君看他們一來二去,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於是咳嗽兩聲,冷嘲道:“這我是剛來不知道,請問姑娘是我夫君房中哪位妾室?”
那丫鬟登時臉紅,“娘子胡說什麼呢,三哥哪有妾室。”說著往後退了數步。
馮君再哼一聲,自己坐在堂上左首的玫瑰椅上了。
那丫鬟瞥見,與呂繚對視一眼。呂繚歪了歪嘴,低聲跟那丫鬟道:“由她。”
那丫鬟立刻閃身退出去說要煮茶。
過得片刻,呂夫人終於從花圃回來了,遠遠地被扶著走過來,往裡瞧見了站在堂中走來走去的兒子,當下叫喚道:“哼,你可算起來了,我就當你們新婚晚上辛勞,我今日就不說什麼……”
話本來嗔怒帶著關切,卻突然見馮君坐在堂上。
馮君在家坐慣了,剛才教訓了那丫鬟,自然而然便坐下來等。這時候發覺呂夫人眼神不對,才蹭地起身,急忙過去萬福。
呂夫人的神色已經陰沉下來。
接下來敬酒,呂夫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坐在堂上“嗯”了幾聲,等儀式完了,她才令人給她揉了揉頭皮,隨後吩咐自己手底下那一等丫鬟:“你沒說麼?那是老相公的椅子?”
那丫鬟趕緊低頭說,“回夫人,我剛才去煮茶了。”
呂夫人盯著兒子:“那是你也不懂事?你老翁的椅子你不知道?”
這位置是呂老相公來時坐的位置,他喜歡左上首,讓客人坐右上,那椅子雖與別的椅子同樣,但其實漆木都是重新打造的。若仔細看,下腿兒有銷金紋路。
呂繚立即跪下:“孩兒知錯了,孩兒這新媳不懂規矩,但她今早就埋怨孩兒催、教訓芍藥,她說馮家今日要來送酒水果子,她在馮家是半個主母,是大姐,孩兒要是跟她說理,她便要告孃家人呢。”
“主母?!這是呂家,誰是主母?”呂夫人胸口一顫,手在椅邊兒上拍下去,雖然木頭響聲不大,但也足以讓馮君一震。她想解釋,可方才呂繚也沒說錯,她只好也又跪下,也說:“媳婦知錯了,請堂上責罰。”
呂夫人道:“我責罰你幹什麼,你孃家不是還要來人?還是那個丫頭過來。”
呂夫人對著月凝一招。月凝渾身一抖,但只能哆哆嗦嗦走過去。馮君瞧著不明所以,那大丫鬟從後頭拿出一把打馬的軟鞭子來,對著她噼裡啪啦地狠抽了三下。
月凝咬著牙,一聲沒敢吭。應該是已經吃過吭聲的虧了。
馮君本來弓著身跪著,看見月凝受打,立即直起身子道:“堂上要打我的婢子,怎麼不先同我說一聲呢?”
呂夫人嘴角因皮肉鬆弛而顫抖,“你的意思,我還不能懲治個下房沒規矩的丫頭?”
這時候後面來了小廝報說:“馮家來人了,抬了不少東西。”
呂夫人問:“馮家來的是什麼人?”
“是馮統領家娘子,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