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王統領忍不住動情道。
“朝廷南渡轉眼已近十載,這些年來,王爺您付出的心血也只有我們這些‘招討府’的弟兄們明白。朝廷立足未穩,各國密探、奸細蠢蠢欲動,沒有您的四處奔波,沒有您的出生入死,哪來臨安城的一片繁榮,歌舞昇平?”
“本王身為皇室貴胄,這些不過是應盡的本份。這些年倒是委屈弟兄你們嘍,明明是為國效力,卻不得不巧立名目,還要飽受御史、言官的責難。”
王淵撲通跪在福王的身後,激動道:“我等皆是皇親世家子弟,世世代代沐浴皇恩,常因無以為報而無地自容,能隨王爺為君犬馬,我等無不甘之若飴,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好,很好。”福王沒有回身,依舊注視著窗外,頗為欣慰的頜首讚歎。
“在那些文臣武將的眼中,咱們禁軍步兵是飽食終日的米蟲,整日裡只會作威作福。他們那裡知曉,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還有你們這群忍辱負重的好漢子!起來吧,王統領,陪本王吃點東西,就該去城外等候嶽將軍了。”
隨著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月亮和她水中的影子慢慢淡去。
岳飛屹立在船頭,凝視著漸漸清晰的都城臨安。晨風裹著遠方海洋的腥鹹撲面而來,衣袂飄動的將軍傾聽著兩旁忙碌的大小船隻穿梭而過,一絲欣慰浮上心頭。
我們的血汗沒有白流,至少能讓這裡的百姓遠離戰火,安享這亂世中難得的平靜。
棄船登上天宗門碼頭,猛然間看到等候在岸邊的福親王,岳飛無法掩飾錯愕的神情,不禁有些愣住了。
趙榛邁步迎上來,笑吟吟的說道:“鵬舉一路辛苦了。”
岳飛這才醒過神來,急忙搶前一步撩袍就要跪倒。他快,福王也不慢,未等將軍屈下膝蓋就已被王爺抓住了臂膀,岳飛只覺大力傳來,就怎麼也跪不下去了。
“鵬舉你未著戎裝,本王也是一身常服,這裡又不是朝堂之上,你這麼一跪豈不驚世駭俗,虛禮還是免了吧。”
雖然心中滿是詫異,嶽元帥面色恢復如常,等王爺鬆開手臂後,含笑拱手道謝。福王這個‘鵬舉’稱呼的頗有些學問,既不叫嶽侯也不稱將軍,言下之意就是拋開官階只論私交。若岳飛還要強跪磕這個頭,那不成了不給人家面子。
“鵬舉莫要瞎猜,本王是受震少所託前來,純屬私人身份,與朝廷和兵部無關。”
“震少?”岳飛微皺眉頭沉吟起來。
福王身後的王淵,躬身說:“就是嶽侯您的二公子,朋友們私底下都這般稱呼他。”
禁軍統領王淵,雖說不是很熟稔,岳飛倒也不陌生。趕忙躬身回禮,心思急轉,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接下去,憋了半天才勉強應了一句。
“犬子頑劣,一定給王爺和王統領添了不少麻煩吧?”
王淵聽著也覺得有些彆扭,只得含糊道:“應該的,應該的。”尷尬的表情,險些讓旁邊的福王趙榛笑出聲來。
岳飛常年征戰在外,很少與京官打交道。若不是上次福王到鄂州犒賞岳家軍,岳飛幾乎忘了臨安還有這麼一位王爺呢。原本泛泛之交的三人,非要做出一付很親熱的模樣,其實都也不自在。還好福王乾脆,開口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鵬舉一路勞頓,先到本王府中稍事休息,有什麼話到時再談不遲。”
“王爺,不可!”岳飛急忙說:“末將未經兵部調動,擅自進京,已經觸犯軍紀,理應速速趕往太尉府稟明原由。辜負了王爺的美意,事後一定登門謝罪。”
福王微微一笑,擺手道:“今早本王已派人知會了太尉府,張大人恐怕正在候著鵬舉呢。只是鵬舉滿身風塵衣冠不潔,不事洗涮,豈不有輕慢上司之嫌?”
親王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岳飛只好隨著二人上馬,先去福王府。
不提無可奈何的嶽元帥,大宋三軍的最高長官,太尉張浚也正在府裡煩著呢。
原因自然就是福親王送來的名帖,還有一封寥寥數字的簡訊。信的大概意思是:後護軍統制,開國侯岳飛,因急事來不及稟告兵部,已經私自到京。雖未帶一兵一卒,卻也觸犯了軍規。稍後福王將陪同嶽侯前來,申告來京理由後,請太尉酌情處罰。
“岳飛呀,岳飛,你還真讓我頭疼呢。”張浚苦著臉拿著書信,一籌莫展。
福王爺真正的身份,是朝廷的最高機密。就算樞密院知事趙鼎,太尉張浚,也只是因為福王經常出現在皇上的身旁,私下裡議論猜測而已。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