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漸漸忘卻了年齡,委婉動聽的講起,自己還攀坐在父親膝頭時,上百首古詩就已能琅琅上口。講到了少女時期,執筆屬文,展卷吟詩,更是錦心繡口,談吐風流。
新婚燕爾,德父尚在在太學求讀,每月朔、望才能請假回來。儘管同在一個汴京城中,李清照仍覺得如隔迢迢雲漢,半月一次的相逢,也當做一年一度的七夕。也正是在那段日子裡,纏綿恩愛的相思,催化了女詩人諸多華麗的詩篇。
剛剛講到局勢動盪,夫妻打算南下避禍時,牛車已經穩穩的停在了‘佛緣閣’門前。
張、祿兩位老伯奔波了整天一樣的無功而返,正雙雙坐在鋪子裡鬱悶吶,看到震少接來了大名鼎鼎的李易安,高興之餘幫著張羅起來。
給李清照謄出一件臥室,嶽震便和兩位伯伯住到了一屋。他裡裡外外的忙碌,腦子也沒閒著,想起一路上聽來的故事,心中竟有一些忿忿不平。
千古風流人物,不外乎文人、武將。文人徜徉於山水之間,賽文斗酒、吟詩作賦,好不快活。得意時,雄踞廟堂之上,領袖群倫,指點江山。失意時,也不過丟官罷職,或配於苦寒之地做個月俸鬥米的小吏。
再看看有史以來著名的將領,刀山火海,拼死拼活不說,或壯烈於沙場之上,或橫死於君王的猜忌。細細數來,下場悲慘者比比皆是。
‘唉!’收拾停當,嶽震坐下來休息時,暗自總結道。文人之所以輕鬆,是因為他們描繪的只是生活中的喜怒哀樂;武將所以悲壯,是因為揹負了太多書寫歷史的重任。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裡,嶽震難得的享受著輕鬆愜意。雖時常惦記著深宮裡的柔福,但愈來愈火爆的生意,也彌補了他心中的這點缺憾。
自從李清照每日坐鎮鋪子,京師的大小掮客便蜂擁而至,有買有賣,最多的還是為手裡的藏品求易安大家的一兩句點評。於是乎,掮客手中的古玩、金石、字畫,最後甚至擴充套件到了古書、字帖,能入易安法眼者,無不身價倍增,成為收藏者眼中的搶手貨。
嶽震他們這間字號都沒有的小小店鋪,儼然成為京師收藏界的中心。
秋寒漸重,轉眼過幾日就是中秋,臨安的大街小巷已有了節日的氣氛。嶽震也打算啟程回鄂州,與久別的家人一起共渡佳節。
看到有張飛卿與李清照相伴,兩位老人也免受了孤獨之苦。嶽震也就放下心來,琢磨著該給家裡人帶些什麼禮物時,卻事端橫生,不但打亂了他回鄉的計劃,也引出來後面一連串的種種連鎖反應。
出過門的人大概都有這樣的體會,回家這種事不能說出來,一旦制定了歸期,肯定就會魂不守舍,歸心似箭。
嶽震現在正是這種狀態,早晨剛剛起床就呆呆坐在那出神。環視屋裡,兩位老伯的床上已是被褥整齊,老人家們一如既往的早早操勞去了。可他卻一點也提不起精神,滿腦子想的都是姐姐、母親還有父親和大哥,想著想著,沒來由的一陣煩悶。
不等祿伯啦!今天我就找船回家,一分鐘也不想在臨安呆了。
正思索間,前面鋪子裡一陣嘈雜傳過來。起初嶽震也沒怎麼在意,這段日子店裡經常這樣,有人拿來一些像樣的東西,在場的人勢必大呼小叫著驚歎一番。
可聽著聽著,嶽震覺著有些不對頭了,平常這種喧鬧要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怎麼今天鬧聲剛起,眨眼就又鴉雀無聲了。
難道說真的有什麼不世奇珍露面啦,震驚的大家目瞪口呆。心中大覺好奇,嶽震不由得站起身出門,向前面走去。漸漸走近,店面裡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讓他楞了楞,隨即停下腳步凝神細聽起來。
“李易安啊,李易安。果然是你,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帶罪之身,不在家中閉門思過,還在這裡聚眾散佈流言蜚語!”
‘找麻煩的!’嶽震腦子裡飛快的閃過這個判斷,腳下一使勁就躥到了門邊,邁步挑簾進到裡邊。
閃進鋪子的同時,嶽震已經將裡面的形勢盡收眼底。
應該熱熱鬧鬧的鋪面顯得冷清而壓抑,大門外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探頭探腦,是那些常來的字畫經紀,看情形是被後來的這位不速之客轟出了店鋪。嶽震的邪火一下子就衝上了腦門,暗自默唸著‘冷靜冷靜’,作了個深呼吸後,他才強壓著怒火冷冷的打量起幾個陌生人。
來的一共五個人,服飾都很普通沒有什麼鮮明的特徵。門旁那兩個短衣打扮的人,引起了嶽震的注意,兩人面目冷峻的抱臂而立,還是被軍營里長大的嶽震看破了底細。
身材孔武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