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下。
“你保護不了我的。”外面的腳步聲踢踢踏踏地越來越近,她把劍柄攥得更緊,低聲拒絕,“咱們不能躲了。”
阮二罵罵咧咧地帶著人衝進了旁邊的那個帳篷,馬焦躁地摩擦著地面,不時仰著頭髮出幾聲嘶鳴。
“你聽我說。”鶴葶藶看向徐軻,輕聲吩咐,“若是我能跑得掉,那是最好。若是逃不脫,我會…”
徐軻當即便就啟唇想要阻止她,可那兩個字還是溢位了口。
自盡。
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江聘在一個冬夜的晚上談起的事。那天,燭火搖曳,把他因為微醺而帶了些緋色的臉映得格外俊美。
她問:阿聘,要是有一天,愛國和愛我有了衝突,你會怎麼選擇?
他答:我會選擇國家,但會和你一起死。
因為那是使命,而你是愛人。
當時聽江聘那樣認真地說起的時候,鶴葶藶便就覺得眼痠。可她從未想到過,有一天,真的會有這樣一份選擇擺在他們的面前。
她已經知道了江聘的選擇,那她的呢?
她寧願死去,也不想成為江聘的拖累。她不想看到他在城下痛苦抉擇的樣子,她會難過,會落淚。
血滴在地上,敵人的腳步聲就在幾步外沙沙作響,她都不會哭。可一想到江聘在馬上,紅著眼看她,卻還要哆嗦著唇下令攻城時的樣子…鼻尖喉頭又都酸澀得要命。
從沒有一次,心碎成這樣…
如果她一定要死,不該是由她最愛也最愛她的人無奈又痛苦地下令。不該的…
這樣未免太殘忍。
“徐軻。”鶴葶藶仰頭把淚憋回去,喚他的聲音有些啞,“你千萬不能讓我活著被他們捉去,絕不可以。”
“夫人放心…”總是笑著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的人,現在還是得含著淚。短短四個字,被他咬的支離破碎。徐軻重重點頭,“將軍早就告誡過我們,寧可死,不為俘。”
阮二從旁邊的營帳出來,嘴裡的叫罵聲更大,看得出來心情有些糟糕。
“嗤。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孃的。”他手裡拿著短劍,一邊說一邊往布料上划著,“這個,來人看看這個帳篷。”
刺啦一聲,身後黃色的帆布被割除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陽光從裂縫裡穿透過來,在地上形成了道細長的線。
他們來了。
“夫人,門口備了馬。您待會騎上,一路往河邊走。冒次險吧,這是逃出生天的唯一路徑了。”徐軻把腰間的劍解下來握在手上,衝她施了一禮。“屬下定全力抵擋,為您爭取時間。”
鶴葶藶哽咽了一聲,開口承諾,“若是我活著,定會將你的父母奉為至親,養老送終。”
“將軍是好將軍,夫人是好夫人。徐軻能遇見您們,三生有幸。”
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次對話。
阮二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徐軻笑了下,揮舞獨臂用劍將門簾斬落。光線一下子衝進來,能看見空中飄舞著的細微的塵。
有三個人站在門口,見著他俱是一驚。隨後便就聽著阮二囂張的笑聲,“喲,都在呢。果真是來私會了…”
話音未落,劍便就落下。眨眼間,人頭落地。
血濺在鶴葶藶的臉上,溫熱。她來不及回頭再看身後一眼,全力跑出去,再用手上的斷劍隔斷拴著馬的粗繩,揚鞭駕馬。
馬通人性,絲毫沒拖她的後腿。一聲昂叫後便就載著她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了出去,風極速地刮過她的臉,有些疼。
身後的聲音都已經遠遠地被拋下,鶴葶藶想哭,卻哭不出來。她也不能哭,沒時間了,每一個呼吸間,都是生與死的距離。
有人騎著馬跟上來,鞭子的破空聲極為凌厲,聽得人心驚。
這說明…徐軻已經不在了吧。
鶴葶藶抖著唇,再次揚了鞭子。一人一馬,身後留下草葉灰塵無數。
她從沒跑得這樣快過,以前江聘陪著她,也是騎馬,卻只是晃悠悠地轉幾圈,為的是逗她高興。現在,卻是為了逃命。
她被晃得受不了,幾次要跌下來,只能咬著牙攥緊韁繩,盡力俯身貼向馬背。手被磨得出了血,被斷劍割破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大腿可能也早就血肉模糊…
可是…不能停。
前面就是那條河。鶴葶藶記得冰最厚的位置,心下一緊,毫未減速地衝過去。
到底是春天,冰怎麼可能經得住一人一馬全速透過。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