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放眼望去,都是冬季裡光禿禿的樹木以及起伏的山巒。
“夫人說的是,除了我跟我娘之外,我們著實找不到旁人來為我們作證。幸好,我娘眼瞎,我的雙手又變成了這個模樣,否則今日被關在牢獄中等著處斬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嗯?”阿牛的話讓刑如意心中升起一絲疑慮:“聽你話中的意思,好像知道那個小乞丐並非兇手,是被冤枉的?”
“不!不是!阿牛沒有這個意思。小乞丐是否兇手,全看官府老爺的評斷,阿牛怎敢胡亂去說。”阿牛慌忙的擺著手:“阿牛隻是認得小乞丐身上披著的那件衣裳。那衣裳不是死者朱氏的,而是披在娘娘身上的。”
“娘娘?娘娘廟中的那個娘娘!”
阿牛的話,印證了剛剛刑如意的猜測。小乞丐身上的衣服果然是從娘娘中得的,所以才會在瘋癲之時,說出那句讓人難解的話來:“當著菩薩的面,剝了菩薩的衣裳。”
“我娘她總惦記著娘娘中的那位娘娘,說她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好人,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總要去看看她。我家裡窮,也沒有什麼可以祭祀的東西,但我娘總會過去陪著那位娘娘說說話,順便將娘娘廟略微的打掃一下。我……我曾見我娘偷偷的哭,於是心裡琢磨著,我娘她興許是認識這廟中娘娘的。只是她不主動說,我也不敢主動的去問。
後來,我娘患了眼疾,慢慢的這眼睛也就看不見了,再去娘娘廟就有些不大方便,這才去的少了。可,娘娘廟中的一草一木一物我都是熟悉的。小乞丐身上的那件外衣,本是娘娘的衣裳。那衣裳,用的料子極好,我娘說,那是活人做給死人看的。”
活人做給死人看的?
可不是嘛,好端端的將一個大活人封入泥胎中,又裝模作樣的祭祀,給穿戴好一些的衣裳,不就是為了求個心理安慰,既做給自己看,也做給那些活著的人看。
“那你可知道,這娘娘是如何被封入泥胎中的?”
“具體的,阿牛也不太清楚。”阿牛搖搖頭:“早些時候阿牛一心想要考取功名,除了丁丁的事情之外,從未關心過旁的,所以也不大留心外頭的事情。這娘娘廟,早些時候,我只聽過幾耳朵,但聽聽也就算了,並未往心裡去。夫人若是想知道,等會兒到了我家,可以問我娘,她應該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願意說。我總覺得,她與這娘娘是認識的。”
阿牛想了一想,抬起頭,又冷不丁的說了句:“我與我娘,並非是親生的母子兩個。”
“什麼?”
阿牛突然說出的這句話,讓刑如意有些意外。她抬頭,看著阿牛的眼睛,阿牛不好意思的又將頭垂了下去。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雲家集上好多人都知道的。”阿牛用右手捏了捏左手的手指,這是他一貫緊張時會做的一個小動作:“之前與夫人說過,阿牛的家與丁丁的家相鄰。”
刑如意明白了,她明白阿牛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說這個。阿牛與老母親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可能附近幾里地中只有他一戶人家,若是待會兒她到了,看見孤零零的一座房子,肯定要想起之前阿牛說的事情,以為他說自己與丁丁是鄰居,是兒時一同長大的朋友是句謊話。加上娘娘廟的事情,所以阿牛才會突然的說了這麼一句,並著急的向刑如意解釋。
“阿牛起初也是住在雲家集的,舊宅就是胡家現在的地方。”
“胡家的宅子?”刑如意去過胡家幾次,對於胡家的那棟宅子也有些印象,像是後來返修重蓋的,因為在內宅中還留著一些整修過的痕跡,尤其胡大與胡二所居住的地方,不光風格不同,就連建造房屋用的一些東西也都不同。
“不是胡家整個的宅子,只是其中的一個院落,在最偏角的地方。”阿牛解釋著:“前些年的時候,雲家集災荒,死了許多的人,我爹與我娘也在其中。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半拉書生,除了讀書寫字什麼都不會,差點活生生的就給餓死,病死,是我娘……哦,現在的娘,將我帶回家中,又用在山裡採的草藥給治好的。
那時候,我的親生爹孃已經不在了。我便尋思著將我現在的娘接回家中奉養,可她老人家說什麼都不去,只願意住在這山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就在我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辦的時候,胡家的那位二公子找上門來,願意出大價錢購買我家的房舍。原本我還有些猶豫,畢竟是爹孃留下的祖宅,若是賣了,似乎有些大逆不道。況且那個時候,我還一心一意的想著丁丁,想著將她娶過門。娶妻,總要有一處房子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