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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氣,起身將那束殘花握在手中,環視四周,卻無應手之物。她又微皺了眉頭,不再顧這些,轉身出門。
正遇上端了銀耳羹進來的習習,便聽習習驚道:“公主,您要去哪裡?”
也不知道是怕她逃婚,還是怕別的什麼,總之在婚期定下之後,她無論去哪裡,都會有一幫人跟著。煩也煩得不行,此刻更是如此,習習見她握了那殘花,更是面色蒼白:“公主,這東西還是交給奴婢去處理吧,您鳳體貴重,萬一有什麼不妥……”
蕭湘瞪了她一眼,輕道:“你這是在詛咒我?”她知道習習不過是好心,只是心中的憋悶無法發洩出來,此刻只消得她一人在身邊,火氣只能遷怒在她的身上。
習習嚇的連忙跪下,蕭湘見她一臉惶恐,心下又有些不忍,擺了擺手:“你隨我同去吧。”言罷也不看她,抬步便向後園而去。
甘露殿的後園名“夢東”,是李世民親自題的字。她穿到這大唐數月,李世民來甘露殿的次數用五根手指數都能數完,可僅這麼幾次,蕭湘就發現他一定會去那夢東園。而且,會坐在園中的亭子裡,靜默的看著那夢東園三個字,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這背後怕是有什麼故事。
只是蕭湘並沒有心思去深究,即使是再悽美、再轉折的故事,也只是李世民的故事,同自己無干。故事,也終究只能是故事,故去的事。
漫步出門,夢東園同其它的園子不同,裡面植滿了楓樹。其它的季節裡青翠欲滴,只有這秋季,便如火焰燒過雲彩,整個園子一片片紅雲似錦。有風吹過時,又似無數的火焰在眼前跳過,美崙美煥。
腳下的土地上,有被風吹落的葉子。鞋子踩過時,落葉同地面摩擦,微的有些沙沙的聲音,卻又像是有人低吟淺唱著什麼。蕭湘唇邊帶了淡淡的笑容,心頭卻是說不盡的沉重,習習緩步跟在她身後,直至她在一棵楓樹前停了下來。
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一邊,她輕輕的撥開楓前的浮土。
她不是什麼雅人,今天卻學著黛玉葬花。若是教以前那幫朋友看見了,肯定笑的氣都喘不過來,只是她此刻卻覺得正常無比。或許換了環境,人也是會變的吧?
緩緩將那已經呈現淡灰的花束放入撥去浮土的坑中,小心的在上面堆上土,將那坑填平。權當埋葬那一份不應該存在的感情,她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拍去衣裳表面的塵土,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在因為她大婚將至,樂師晉級的考試暫且停了下來,說是待到公主大婚畢再開始。蕭湘倒沒有什麼,這種晉級考試實在與她無干,可徐惠卻因為此事而著急。
蕭湘並不知道她一定要那墮天荀夜羽進宮的原因,但從她那日來找自己,不難猜出這其中有著極大的干係。只是,她也沒有心思去探尋了。大婚之後,她便會移居宮外。李世民已經將一座宅子賜了她,此時正在粉飾裝修中。
宮裡的事情,大抵與她無干了。只要她肯安安心心的同房遺愛過日子,以她對未來的這種“預知”能力,很多災難都可以躲的過去。平安終老罷了。
蕭湘覺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蒼老許多,人生似乎還沒開始,就已經到了盡頭。
“公主?”徐惠略帶焦急的聲音將她從神遊中喚醒,“公主對我方才的提議,有何見解?”
蕭湘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她方才根本就沒在聽徐惠說什麼,這會哪裡會有什麼見解。不過這徐惠是極識得眼色的人,只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方才根本未聽。
她無奈的笑了笑,又將方才的話複述一遍:“公主大婚,按例可以召樂師,希望公主能夠幫我這個忙。”她語氣中盡是懇求之意,蕭湘聽在耳朵裡,不由自主的擰了眉。
徐惠緊緊盯住了她,卻是一幅柔弱的樣子。蕭湘心中翻騰,不知道該不該幫她這個忙,她不知道徐惠讓那荀夜羽進宮是要做什麼。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這荀夜羽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當時在平康坊,她取出那火雲蠱的時候,自己身上汗毛立起來的感覺,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擺弄這種東西的女人,會是什麼善類?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蕭湘深吸口氣,剛欲回答,卻被徐惠搶先一步開了口:“公主莫要擔心,徐惠直說了吧。”她停頓了一下,抬手擋住從窗外刺入的陽光。這時正是黃昏,陽光雖然不刺眼,但直射在眼睛上的話,還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抬手擋了那陽光,手掌的陰影正巧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