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湘這才憶起,辯機同自己在一起,確是常會接不上話……“分了心神,也不見得就是喜歡吧?”她抬眉看向房遺愛,輕聲問道。
“是。若只是簡單的分神,的確談不上喜歡。可是,公主可識得此物?”房遺愛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遞到蕭湘手上。
那是一方淡藍色的絲帕,上面繡了個湘字。這湘字彎彎繞繞,是用數十種針法繡成藤蔓狀,又由藤蔓繞在一起繪成的。
除去她之外,再也沒有人用這樣的帕子。只是她絲帕極多,一時間倒也記不起眼前的帕子是哪一條。而且,她印象中,也沒有給過房遺愛或者辯機絲帕……他們也從未受傷,不存在那種包紮傷口的橋段。
房遺愛也不等她回答,徑自開口道:“這絲帕,是我前幾日去會昌寺時,無意中在辯機的房裡發現的。絲帕折的整整齊齊,同他方才摺好的僧衣放在一起。”
“辯機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這些年我再瞭解不過……他有什麼心事,寧願在心裡漚爛掉,也絕不會同旁人說。他這般將公主的絲帕隨身放著……說明什麼公主自知。”房遺愛長嘆了口氣,“既然公主同他兩情相悅,我又……不如成全了你們。如果公主不嫌棄,這裡有一萬兩銀子,公主……公主可以同辯機雙宿雙飛,我已經同吳王殿下聯絡過,他會在屬地接應你們……”
蕭湘越聽越不對勁,怎麼這似乎是他早就謀劃好的?
她緊擰了眉,用力一擺手:“你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要我和辯機私奔?”她緊緊盯住房遺愛的眼睛,那眼睛清明如水,看不出有什麼陰謀。
房遺愛點了點頭:“是……這朝堂之上,後宮之內……實在是太危險的地方,我不願見公主陷進去。”他別開頭,似乎隱瞞什麼。
蕭湘更覺得奇怪,自己身為公主,又已經出宮嫁人,還會有什麼危險?她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理了理思路,緩緩開口道:“房遺愛,我要你清清楚楚的告訴我,你倒底在做什麼?”
房遺愛卻是靜默著,怎麼也不肯再開口。而蕭湘就站在他的對面,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等他開口。
兩人就這麼站著,半晌也不說一句話,氣氛一點一滴的冷下去。蕭湘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更加難看起來,她扶住身後的椅子,緩緩道:“如果你不說清楚,我便馬上去房府,將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房相。”
她這招算是殺手鐧,房遺愛是最怕這些事情被房玄齡知道的。她這話一出,房遺愛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好幾倍,見她面空堅毅,這才知道蕭湘不是說假話。他無力的點了頭,輕聲開口:“我……同我分桃的,是稱心。”
稱心!!!
蕭湘的瞳孔在一瞬間縮小,腦中立時浮現一身女裝打扮的稱心,她怎麼也想不到,房遺愛的知心愛人,竟然同太子殿下的是一個人。
“我同稱心相好,已經有一年之久。起初太子並不太在意稱心,我們相見燕好極是容易……”房遺愛說起這些的時候,眼中多了幾抹複雜的情緒,“可這半年來,太子殿下是越來越離不開稱心,幾乎到哪裡都會要稱心隨侍。我同他見面的機會,便越發的少。十日前,太子出遊,我便與稱心…卻不曾想,被殺了回馬槍的太子抓到正著。”
蕭湘聽到這裡,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李承乾脾氣十分不好,聽說他曾經為了些小事,就將宮人毆打至死。這房遺愛同太子的男寵稱心偷情,竟然被抓住,看來的確是件可怕的事……她不由開口追問:“後來呢?”
房遺愛並不是個講故事的好手,他的語言極是平淡,但這樣的平淡,卻仍舊讓蕭湘感覺到當時的緊張。她想到李承乾的臉上一直笑一直笑,就打心底覺得十分可怕。李承乾並不像李泰他們是笑面虎,他向來都是一幅冷麵龐,這樣的人一直笑……比他發怒殺人還要可怕。
蕭湘抬頭看他,只見房遺愛停在那裡,卻怎麼也不說下去。她不由十分奇怪,難道這事情還有什麼說不得的麼?
“後來呢?你沒死,稱心也沒死……”她突然反應過來,卻又覺得不大對勁,房家原本就是支援李承乾的。他是嫡子又是長子,房玄齡有些古板,更不可能在這東宮之位上動什麼腦筋,李承乾倒底做了什麼?她眼珠轉了幾轉,決定直接將這問題問出口,反正看房遺愛的樣子,大抵也是準備和自己說清楚的,“太子要你做什麼?莫非是殺掉其它的皇子麼?”
房遺愛定定了的看了她片刻,緩緩搖了頭:“太子說……他不想再當太子了。”
“不想再當太子了……”蕭湘重複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