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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伯府堵門堵得早,不過半點用沒有,自家後湖是和外面水道通連著的,水從湖裡漫出來,一條條錦鯉歡快的遊進了暖閣花廳。
李老太爺從水漫進他和小美妾的安樂窩裡那一刻起,就驚恐萬狀的喊著車喊著人,抱著小妾往外衝,他得趕緊逃出去,逃到安全的地方。
嚴夫人讓人備了車,安排了穩妥的管事,拉上急的恨不能飛出府的李老太爺和小妾,以及緊跟在李老太爺後面,要盡孝道的李二老爺李學珏,和二太太郭氏,沿著水最淺的御出了城,直奔半山上的莊子。
臨到這樣的事,姚老夫人就比李老太爺強了太多了,一邊叫了人進去問外面的情形,一邊讓人把她的細軟都堆到閣樓裡,堆不了的就高高架起來,至於那幫不孝子孫,她就懶得多管了。
送走李老太爺和李二老爺,再去看了一趟姚老夫人,兩件最大的事安頓好了,嚴夫人指揮滿府的下人,往外面打聽水情,往阮家、唐家、徐家各家看看怎麼樣了,再讓人去城外看看水情,衡量著是不是該帶著全家人出城避災逃命。
李老爺在衙門不敢離半天,衙門裡也淹了,上頭下了死令,誰敢不管不顧的回家,那是不要命了。
徐太太聽到冬姐兒一早上就由阮夫人陪著,往婆臺寺去了,心就落定了,跟著嚴夫人忙前忙後,照看孕婦,照顧孩子,不能斷了孕婦孩子的熱水熱飯。
李夏和李文楠被嚴夫人拘在身邊,寸步不許離。
李文楠對著一點點往上漫漲的洪水,和半點不見小的雨幕,一點點恐懼起來,拉了拉李夏,聲音微抖,“阿夏,你看這水,你說,會不會……全淹死了?我不死鳧水。”
“不會,皇上還在宮裡呢。”李夏聲音不低,至少嚴夫人能聽到,“水一起來,我就讓富貴去看著了,宮裡一有動靜,咱們就跟著往城外去。”
“還用讓富貴看著?”嚴夫人回頭掃了眼李夏,“真要是該趕緊出城了,肯定有人遞信兒。”
“那倒是。”聽說無性命之憂,李文楠頓時心就寬了。
“唉。”嚴夫人緊皺的眉頭一絲兒沒能鬆開,她長這麼大,頭一回看到京城到處漫水淹成這樣,這水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下去,退下去之後……
嚴夫人想著滿屋滿院滿街的淤泥汙穢,頭痛無比。
李夏出神的看著窗外。
從前那場滿城氾濫的水災,是和這次一樣災橫遍地,還是比這次好,她不知道,從前這場災患時,她正病著,病的很重,她只記得半夜裡,滿院驚慌,她發著高熱,恍恍惚惚中,又看到了姐姐,姐姐在推她叫她,她那時很清醒的知道姐姐已經沒了,可又急切無比的想要抓住姐姐,從床上一頭跌進了水裡……
她那時候住的院子雖然又小又破,地勢卻高,她床前都漫了半尺深的水,那上一回的水患,只怕比這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次水是什麼時候開始退的,她也不記得,不過,她一直都在府裡,後來有人進來,把她放到了櫃子上面,再後來,她記得五哥雙手按在櫃子上,一張臉髒的沒人樣兒,笑著安慰她,說沒事了,水退了。
那櫃子,只有五哥一半那麼高,那這水,到傍晚應該就差不多了。
李夏站在窗前,伸頭看著小山腳下,水已經淹過那張石桌,石桌那兒地勢高,差不多了。
午後,雨勢有些放緩的樣子,羅仲生和柏喬渾身溼透的回到都水監衙門,都水監衙門裡也到處都是水了。
朱參議早就到了,和姚參議一起,把所有的卷宗都已經搬到了桌子櫃子板子搭起的高臺上,羅仲生和柏喬換了身乾爽衣服,一人喝了一碗薑湯,常家貴被一個高大壯實的長隨揹著,進了都水監。
“他這是剛到?”羅仲生看著姚參議問道,姚參議點頭。
柏喬一根眉毛挑的不能再高了,上上下下打量著常家貴,再看向羅仲生,嘿笑了兩聲,沒說話。
羅仲生臉色很不好看,姚參議微微欠身道:“東翁,我有些事,得問一問常監事。”
羅仲生嗯了一聲應了,姚參議衝常家貴拱了拱手,客氣問道:“有幾件事,得請教常監事,都水監的文件河圖,除了東邊那五間庫房,是不是在別處存的還有?”
“都在那五間屋裡,別處一點兒沒有,全在那裡,你要什麼,那裡都有。”常家貴看起來氣色不錯,小報已經抄了不少,話也放出去了,他的心大致安定了下來。
“那五間庫房,常監事上一趟去,大概是什麼時候?”姚參議再次客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