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仔細瞧著簡珩澄淨的眼眸,暖暖的,不像簡叢,望一眼便是徹骨的寒冷。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懂,不過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她嘆息。
簡珩不想討論阿瓏的話題。
“祖母放心,我自有安排。”他笑道,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上回您託人給我的一堆東西里有個絡子特別有趣,誰打的?”
這些年,方淺閒暇之餘時常蒐集一些不同年齡階段孩子喜歡的小玩意,不分貴賤,也不分類別,聚著聚著,便聚滿一箱。
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什麼絡子。
簡珩讓竹清拿來呈給方淺。
方淺捏在手心,打量半晌,才慢吞吞道,“這個呀,好像是玄孃的。”
上個月,簡叢安排一批人手重新駐守又青苑。
玄娘作為女學的武藝教習,領著數名拳腳不錯的侍女前來拜見,二人一見如故,之後又見了幾次,最後一次,方淺把玩手裡幾顆明珠,卻因絡子不夠緊密,散落在地。
玄娘二話沒說,解下腰間這枚絡子遞於她。
“夫人若不嫌棄,先拿去用吧。”她淺笑,梨渦微陷。
方淺覺著絡子上編織的小龍頗為可愛,當即接受。
簡珩沉吟一刻。
玄娘是吧?
他記下了。
方淺笑盈盈的拉著簡珩說話
簡珩挑了一勺萘蘅香置於手掌大小的燻爐中,雲母片早已燒熱,份量與火候拿捏的剛剛好。他抬起雙臂,將精緻的小爐遞於祖母手中。
“祖母品一品,我這手藝也不比您身邊的侍女差吧?”他笑道。
方淺笑容滿面,別說這手藝與專業香師不差分毫,即便簡珩一竅不通,她也只會歡喜不已。
這麼多年了,他還記得祖母喜歡什麼香,品香時候有哪些小細節。可見也是個慣會討女人歡心的花/心種子!方淺又憐又愛,不禁摸了摸他的腦袋。
簡珩就尷尬了。
打小他就不是正常小孩,還真不太習慣別人把他看成孩子。
因著簡珩下午還要回教舍面見先生,方淺並未執意挽留,用過飯後,祖孫二人說了會話,簡珩發覺祖母眉眼間似有恍惚,便以為她累了,遂叮囑覓雪幾句,才辭別而去。
穿過廊下,只見一名侍女端著藥碗神情略顯慌張的邁入正屋。
藥碗?
簡珩與竹清交換了下眼神。
依他觀察,祖母身體還算健朗,且這藥還是用來退燒的。
竹清瞄了眼簡珩的神色,旋即對身旁的侍女道,“不必送了,我自會陪少主離去,你且回屋照顧夫人吧。”
侍女愣了下,不疑有他,福了福身告退。
簡珩一路出了垂花拱門,又沿牆折回去。
這裡的侍女武功極高,非尋常之輩,竹清不敢過去壞事,只好留在原地等候。
簡珩撩起衣袂下襬,助跑幾步躍上樹梢,很快消失在屋簷深處,動作輕的像貓。
侍女將藥碗端放案几,有些結巴道,“夫,夫人,還是讓奴婢去吧。”
“滾!”方才還言笑晏晏的方淺似乎變了個人,怒容滿面。
似乎侍女再敢多說一句,便要生吞活剝了她。
侍女嚇得連連後退,一疊聲的“夫人息怒”。
直到把人都遣散,方淺神情頃刻垮下,嘴唇微微抖動著,整理了一會情緒才捧起托盤,來到內室靠東牆的博古架前。
簡珩若有所思。
只見方淺抬手按下機關,咔咔兩聲,橫跨整面牆的博古架立時分向兩邊,露出一間密室。
方淺端著藥碗走入,大概想讓密室裡的人透透氣,便未落下機關。
整件事太不同尋常。
又青苑裡藏著誰,為什麼不能見光?
還要祖母親自照料?
祖父肯定知曉,為何又不聞不問?簡珩有一連串的疑問。
黝黑的密室設計精巧,還有專門的通風口,因此也沒什麼難聞的氣味,摸了摸牆面,防潮的,他拾階而下,每隔十步,就有一盞昏黃的油燈,光線不算好,卻也足夠看清一些東西。
比如躺在榻上的年輕男子,以及祖母摟著年輕男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吃藥,他吃一口,祖母的淚就落一行,期間還不時摸摸他的額頭,愛憐不已!
簡珩感覺有什麼東西超出了他的認知。
直到那男子轉過頭,露出大半張臉,喃喃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