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坐視百姓輾轉於泥途於不顧,卻要爭那塞外蠻荒之地?”
“不然。”梁嘯雖然和徐樂相處愉快,可是此刻是御前爭辯,不能容情。他反問道:“山東百姓是百姓,西北百姓就不是百姓?”
徐樂毫不退縮。“誠如君侯所言,西北百姓是百姓,山東百姓就不是百姓?”
“非也。”梁嘯說道:“不論是山東還是西北,都是大漢的子民,都不能棄之不顧。山東大水,百姓可以到周邊郡縣逃難,可是匈奴來襲,西北的百姓又往哪裡逃?這幾十年來,被匈奴人擄走的百姓還少嗎?他們被匈奴人當奴隸,埋骨異鄉,難道不比山東的百姓更苦?”
徐樂語塞。
“再者,出征河西,也並不等於棄山東百姓不顧。陛下,臣以為,大河決口非一日之功,若不能治其根本,恐怕只是勞民傷財。河欲治,卻不能急在一時,需做長遠打算。”
“梁君侯,你可不是信天意的人啊。”嚴安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可是你今天所說,怎麼似曾相識呢,莫非你也易弦更張,相信望氣之說了?”
“我不信天意,我信天道。”梁嘯也笑了起來。“嚴君,主父君,你們都是山東人,可是未必知道大河其實時常決口,只是不如這次之烈。往年決口,都由各郡縣自己處理了,未曾驚動朝廷而已。”
“有這事?”徐樂吃了一驚。
天子也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彷彿想到了什麼。“好像是有,歷年上計,常見諸郡縣有治河之事。不過見慣了,也沒往深處想,只當是小決小潰,各郡守邀功而已。”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河決口,也不是一年兩年形成的。欲治河事,必先知大河為何如此。陛下,臣觀董夫子文章,甚有感觸,敢請陛下命董夫子再作一篇文章,研習大河幾百年來的變遷,再招募有膽略,願赴險之人,考察沿河地理,為根治河患作準備。”
“根治河患?”不僅徐樂覺得可笑,就連天子都覺得不可思議,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梁嘯毫無愧色,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堯之時,天下洪水湯湯,鯀禹父子相繼,不過二十餘年便竟全功。如今不過是山東出現小範圍的洪水,諸君何以覺得不可治?”
眾人愕然,一時無言以對。沒錯,這場洪水比堯時那場遍佈天下的大洪水小多了,為什麼不能治?
天子心中大喜,險些笑出聲來。梁嘯一句話解開了他的兩個心結。一是眼前的現實問題:黃河的問題來源已久,不是一時半刻之間就能解決的。二是政治輿論,既然上古的聖君堯在位的時候都能生洪水,為什麼我在位的時候就不能有洪水?如果說出現災異就是在位之君失德,那堯豈不是更失德?
眼前這些人啊,都為尊者諱,不敢說。他們不是不知道堯時的洪水,而是礙於堯的聖人之名,不敢拿那件事來比較。唯獨梁嘯這種不在乎神聖的人,才會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把這句誰都知道,但是誰都不肯說的事揭露在所有人面前。
有時候,還是梁嘯這種無所畏懼的武夫能做事。也正因為如此,董仲舒雖然學富五車,在梁嘯面前卻不堪一擊。
天子強忍著笑,擺擺手。“那也不能坐視河水橫流,山東百姓流離失所吧?”
“陛下,可以安排移民,將受災地區的百姓分批徙往周邊諸郡就食,由沿途郡縣提供救助,保障其基本生活。特別是江南,據臣所知,不論是會稽還是豫章,抑或是江夏、長沙,都有不少可供開墾的土地,就是長安附近也有上林苑嘛。歷代先帝都有開上林苑供無地貧地耕種的先例,陛下何不效仿?”
上林苑是天子御苑,普通百姓不得擅入。天子擴建上林苑的時候,就曾經引起不少非議。如果在此之前數年提議開放上林苑,天子肯定不願意聽。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他已經焦頭爛額,只要能緩解山東水災引起的輿情,別說上林苑,就算把長安周邊其他的苑囿都開放,他都不會反對。
更何況長安附近的流民畢竟有限,大量的流民會就近安置,開放上林苑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他的損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大。
天子連連點頭,雖然還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同意梁嘯的建議。
“如此一來,各郡縣要支出大量的糧賦,朝廷恐怕拿不出更多的錢糧來支援出征了。”
“是的,所以要請二位君侯想想辦法,如何才能以戰養戰,甚至撈上一筆,補點缺口。”
“這怎麼……可能……”曹時啞然失笑,話說了一半,他又咽了回去。別說不可能,眼前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