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依稀記得。
那日黃沙漫天,日暮渾濁。
皇城上下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宮人婢子四處逃竄,尖叫聲,驚恐聲,一聲聲顯得那麼的刺耳。
聽人說,已經兵臨城下了,這一場戰役整整三年,這冉國的天下最終換來了現在的境地。
三天前她剛和白皓闕一起度過了自己二十八歲的生日,那時候那個男人還握著她的手道著等這場戰役平息過後朕就為你一個人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席,而那時候她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道著。
“有你有孩子就已經足夠了。”
那時候白皓闕將她攬入懷中,深深地道著會好好的愛護自己的一輩子。
可是,今日,這冉國的天已經亂了!
皇城上下一片硝煙瀰漫,哭泣,慘叫,聲聲刺耳。
她緊握著拳頭,靜靜地站在城牆之上,雪白色的披風被吹來的風狠狠撩起,耳畔又聒噪的風颳過,她甚至能感覺到溼漉漉的風拂過臉頰,恍若沾了血一般!
事實上,真的是沾了血一般,她那白色的錦裘之上已經沾上了點點碎紅的血漬。
皇城上下此時正在經歷著一場慘痛的殺戮,詩琪和詩雅收拾著細軟站在她的身後喚了一句娘娘,她轉過身瞧著兩個婢子,她們的肩上揹著包袱,就這麼蹙眉的擔憂的瞧著眼前的涼歡道著。
“娘娘,東西奴婢們已經收拾好了,皇上吩咐過務必讓娘娘隨著奴婢們一起離開。”
涼歡瞧著眼前的兩姐妹,從8年前她開門歡喜樓開始,這兩姐妹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後,任勞任怨,盡心盡責的照顧著自己和兩個孩子。
即便是此時皇城淪陷了,可是姐妹兩人依舊沒有趁混亂之際逃跑,而是這樣不懼危險的跟在她的身後。
單憑著這一點兒,她已經是感動的了,可是,她卻不能走,搖了搖頭。
詩琪和詩雅有些著急,就這麼瞧著眼前的涼歡。
“娘娘,皇城已經淪陷,陛下吩咐過,務必帶著你和公主小殿下一起離開的。”詩雅又再一次的強調著。
不知道何時自己的丈夫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一身戎裝鎧甲,高大帥氣,君王之氣難以遮掩。
他走到了涼歡的身旁,將她纖弱的身子攬入懷中,一記深深的擁抱之後,他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這麼靜靜地瞧著眼前的涼歡,道著。
“|現在,你必須走。”她的丈夫,冉國的**,此時真眉心緊蹙的看著她,不容違逆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可,她僅是笑著搖了搖頭,伸手緊緊地握住了白皓闕的大手:“我說過,要和你……”
“只要你安全,朕才不會有所顧忌。”涼歡的話還沒有說完,慕清郢那雙漆黑的眸子就這麼深深的望著她,再一次毅然的道著。
“……”涼歡還想說些什麼,白皓闕已經無情的甩開了她握著自己的手。
接著她聽到身前丈夫的聲音響了起來:“尹向,吩咐下去,朕親應戰。”
她抬眸望去,自己的丈夫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寶劍向城樓下走去,不遠處的一抹黑色的身影確實是這麼多年跟在白新月身旁的尹向。
就連尹向也進宮了。
詩琪和詩雅依舊站在那裡等候著涼歡的應答,小小的一聲輕喚傳入了涼歡的耳中,她抬眸望去,自己的兒子此時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母妃。”洛兒輕輕地扯了扯涼歡垂下的衣袖,膽怯的朝她的白色披風下躲去,大概是真的被嚇壞了。
這麼浩大的一場殺戮,血流成河!
她瞧著身旁的兒子,輕聲詢問著:“洛兒,姐姐呢?”
小孩子搖了搖頭,她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要走嗎?她迷惘著,這一次無疑是整個皇城的浩劫,鸞國的數萬精兵勢不可擋,她冉國的忠勇之士此刻早已經橫屍遍地,而此刻自己若是帶著一雙兒女留下來的下場無疑是一死。
可是,她拋不下,拋不下那個守著自己近十年的丈夫。
不走嗎?可她的一雙兒女,這冉國皇族唯一僅存的血脈,卻怎麼也保留不住了,想著她緊握成拳。
“娘娘……”尚忠的聲音響了起來。
“母妃!”
她回首瞧見了不遠處的尚忠正胸口負傷的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開。
“娘娘,末將奉皇上的命令前來保護娘娘和皇子離開。”他說著,胸口依舊有大量的血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