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的,看著姜黎說:“天都這麼亮了,你還不起來?”
姜黎想說話,卻發現整個身子好似都不是自己的,說不出話來,也做不出任何動作。她便著急起來,仍是看著韋卿卿在自己面前笑,說:“園子裡薔薇架上的花一夜間全開了,正好看呢,想帶你去瞧瞧,哪知你只是睡,這會兒又謝了。”
想說的話說不出來,自己身上彷彿壓著塊巨大的石頭,讓人動彈不得。姜黎便不自覺驚恐起來,她看著韋卿卿在自己面前說許多奇怪的話,又給她跳了一支舞,最後死盯著她的眼睛道:“黎妹妹,我要走了,這是最後一次來找你了。你厭我,以後看不見我,就清淨了。”
心裡的恐懼無限擴大,姜黎想叫沈翼,可什麼也叫不出來。她眼睜睜看著韋卿卿唱著曲兒往帳門邊去,在打起帳門的時候外頭是一片刺目的白,刺得她面目糊塗。她微微回頭,看了姜黎一眼,便低頭出了帳篷。那帳門轟地一聲落下,帳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姜黎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看到帳裡有燈,沈翼在幫她擦眼淚,一直在叫她的名字,輕搖她的肩膀,叫她,“醒一醒。”
姜黎這才意識到,才剛做了個夢,而現在她滿臉都是眼淚,枕頭也溼了大半。便是醒了,那眼淚也控制不住,一個勁地往下落。她忽坐起來,抱住沈翼,嘴裡不住唸叨:“沈翼,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最近到底怎麼了?”
沈翼也抱著她,輕輕撫她的背,“你做噩夢了。”而後又輕聲安撫她,“有我在,沒事了。”
姜黎在這一場夢裡驚醒後就沒有再睡著,次日醒來心裡也像堵著東西,氣喘不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做那樣一個夢,夢裡的恐懼感現在想起來還異常真實。還有韋卿卿在夢裡的樣子,說話的語氣,都讓她脊背生寒。直到幾日後,她看到翡翠揹著包裹出現在軍營東面的小河邊時,心裡便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麼。
翡翠看見她就哭,汪了滿眼的眼淚,哽咽著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黎姑娘,我家姑娘……沒了……”
姜黎那時手裡端著浣洗盆,她的指甲扣在盆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看著翡翠,眼眶已染上了水紅,啞著嗓子問她:“怎麼沒的?”
翡翠抬起袖子擦擦眼淚,說:“姑娘難產,太太要穩婆保小的,才沒的。”
旁邊跟著的阿香和如意聽話到這裡,便忙接了姜黎手裡的浣洗盆,往河邊去了。留下姜黎和翡翠兩個,對立而站。姜黎懷裡空下來,慢慢收回手來卻不知道該往哪放,只又問:“你家大爺呢?”
翡翠吸著鼻子,“大爺在任上,沒在家。姑娘現在已經入土了,丁家和韋家這會兒也都鬧僵了,成了仇人。我是哪邊都呆不下去,只好打了包裹走人。”
她說著話去掏腰包,從腰包裡掏出一個戒指來,那戒指是金的,上頭鑲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紅寶石。她把一面吸著鼻子,一面把戒指塞進姜黎手裡,說:“姑娘走的時候,從枕頭下摸出兩個東西,一個是我的賣身契,一個是這個。我知道這是給您的,但她知道您不願見她,所以一直也沒送。”
姜黎低頭看著手裡那戒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翡翠把流下來的眼淚又擦掉,頓了一會緩下情緒又說:“我知道您可能會說,這東西沒用,可是您不知道,這是姑娘從自己月錢裡省出來的。家裡給的頭面首飾,給不到紅寶石……”
翡翠說到這裡又哭起來了,索性也便不擦眼淚了,一面哭一面說:“您一直怪我們奶奶,可是您不知道,她真的盡力了。姜家出事的時候,我們一直被看在家裡,連二門都不讓去。她手下有幾個丫鬟,您是知道的,做不出大事來。她一個月就一兩月錢,能幹什麼呢?大爺那時候也找過您,但是根本沒有用。後來風頭過去了,大爺發現婧姑娘在醉花樓,就和我們姑娘一起回了家求,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才求得老爺太太去醉花樓贖人。可是那時候,婧姑娘她不願意出來了。您回來後,姑娘沒跟您說婧姑娘的事是她不對。可是,她不過見了您幾回,回回都說不上幾句話,她不是個灑脫的人,盡在那糾結和您的關係了……”
翡翠說的話一字不含糊地落在姜黎的耳朵裡,眼淚一滴滴砸在手裡的紅寶石上頭。她想起那天韋卿卿跟她說的話,說她喜歡女孩兒,但不想生女孩兒。淚水模糊視線,那紅寶石在手心裡也便醞成一團血紅,像極了夢裡那扇子上的刺目紅點。
她聽著翡翠說完,便問了句:“韋姐姐生的男孩兒女孩兒?”
翡翠斂目,“男孩兒……”
翡翠說完這些話,便轉身離開了河邊。背影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