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在院子裡不知疲憊地追著鵝跑來跑去,惹的人家吱吱嘎嘎叫的不停。謝安許是煩了,拎著它脖領子罵了幾句,阿黃消停下來,乖順被提著扔進琬宜屋子裡。
門開了一半,琬宜背對著坐著,披一件橘色小襖,正用牙齒咬斷細線。聽見身後響動她也沒理,隻手指沿著布料縫合處一點點摸索著,看有沒有哪裡出錯。
謝安靠牆上,盯她半天,忍不住走進來,坐旁邊凳子上。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瞧她抖著衣裳看來看去,屋裡安靜,門縫裡隱隱飄來一陣蔥花滾油的香氣。
阿黃不記仇,又湊過去挨他腳邊趴下,謝安低頭逗弄它,聲音壓的低低,但琬宜還是聽清了。他說,“看著沒,給爺做衣裳呢,沒你的份兒。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特嫉妒?”
她覺著無奈,掃他一眼,謝安混不在意,衝她挑挑眉,又去揪阿黃的尾巴。嘴唇努起,吹一個悠長的哨兒。
楊氏已經在擺碗筷,叮叮噹噹的聲音。琬宜手撐著炕沿下地,把阿黃抱進懷裡,擺手趕謝安出去,“你都多大人了,跟只貓天天較勁,害不害臊。要吃飯了,去幫著洗筷子去,我馬上就來。”
謝安不動彈,高大身軀窩在凳子裡,衝她伸手,“我東西呢?”
琬宜嘆一口氣,知他脾氣,要是不順著他來,賴著不走這種事,謝安做的出。她把阿黃放地上,拍它屁股哄出去,而後去拿衣裳。謝安知趣站起來,手平展開,等著伺候的模樣。
“你外衣還在,怎麼試?”琬宜瞧他一會,蹙眉,“先脫了。”
謝安“唔”一聲,垂眸去解腰帶,做到一半,又想起什麼似的,調笑抬起頭。他聲音懶洋洋,藉著身高優勢,手腕搭琬宜肩膀上,俯身湊近,“還沒全黑呢就哄人家脫衣裳,你是不是想佔爺便宜?”
“……”這人又不正經。琬宜懶得搭理他,墊著腳把衣裳套他頭上,轉身出門。
門被合上,很輕的,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謝安把遮著眼睛的布扯下來,側眸看窗戶,她打那兒經過,纖細影子,一手攏著被吹起的發,溫柔妥帖。
屋裡充斥著琬宜身上的味道,清淡的,香甜好聞。謝安抿抿鼻子,唇角勾一抹笑,視線停留在袖子上。藏藍色繡線勾勒出流暢的連雲紋,針腳細密,弧度優美。
沒有人這麼細心地給他做過一件衣裳,就連楊氏都沒有。
外面楊氏喊他吃飯,謝安緩回神,應了聲,飛快脫下舊衣裳換了新的,把原來那件搭在臂彎裡。推開門,涼風吹過,但外套厚實,絲毫不覺得冷。
琬宜站在廚房門口招呼他,謝安活動一下肩膀,邊走邊問,“做了什麼?”
那邊答,“紅燒獅子頭,醋溜白菜,另給你燙了小半壺酒。”
都是他愛吃的。謝安步伐加快些,路過琬宜身邊時手指蹭一下她臉頰,低語,“乖,明個帶好東西給你解悶玩兒。”
琬宜被他動作臊的瞬間臉頰緋紅,瞧見楊氏並沒注意這邊才稍稍放下心。謝安正拿筷子挑一口白菜往口裡送,琬宜小步移過去,狠狠踩他一腳,旋即轉身走遠。
“小丫頭……”謝安不惱,眯眼看她背影,尾音帶笑,“脾氣真他孃的大。”
……
太陽高懸,街上熙熙攘攘,門口夥計正在招呼客人。謝安靠在二樓圍欄邊,斂眉看著底下眾人。
桌子排列規整,人群站的散亂,有人笑,有人罵,色子和色盅碰撞聲音刺的人耳膜生疼。烏煙瘴氣,一地狼藉。
小九門,人生百態。謝安看了十年,早已司空見慣。
春東抱一摞子書從側邊上來,呲牙咧嘴招呼,“哥,來接一把。”
謝安手指敲打一下欄杆,歪頭看過去,嗤笑一聲,“你這是昨晚上被榨乾了?幾本破書就累的腰要散架,丟人不?”
春東喘著粗氣,“哥你沒讀過書不知道,這玩意,看著薄,拎起來可沉了。”
他嘴上沒把門兒,謝安舔一下牙齒,摟春東脖子過來,低聲罵他,“沒讀過書的是你。”頓一下,謝安又說,“爺就是心思不在那,要不然,早就中了狀元了。”
春東笑的咧開嘴,“哥,你吹牛皮。”
“……”謝安瞪他一眼,一腳踹他腿上,春東趔趄一下,書撒了一地。謝安也不幫忙,就抱著臂在一邊看他,春東撇撇嘴,認命去撿,嘟嘟囔囔,“哥,你這堆話本,都給誰買的?”
他咂一下舌,自說自話,“我猜是給琬宜妹子,你自己又看不懂。”
謝安被氣笑,“說老子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