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眸中閃亮著抱住姜虔,“要真到了那天,不用你來找我,我會來找你的。就像紫梓馬當年帶著你找到我一樣。”
“傻搖光,你要好好活著。”姜虔抵住她的額,“姜人如星星之火,你在,寶圖就在,總有一天會被人想出,壯哉我姜氏。”
搖光昂起美好的臉,她眼中沒有財富,沒有恩寵,沒有奢求,她眼裡心上只有姜虔,她做什麼也是為了姜虔。
她還是離開了姜國,亂世裡,美人如浮萍一般前途叵測,她便給自己描了一張蒼老不堪的醜臉,她去了陽城,陽城緊鄰姜國,是伐姜的必經之地,這裡,可以最先知道姜國的動靜,姜虔要來找自己,也一定會經過陽城。
櫟氏義莊的位置連線南北,好的不能再好,櫟老三又是個走暗道的人,也許有些還能派上用處。於是她定下這處地方,她要留在義莊,等著姜虔。
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她都會苦思腦中的雍華寶圖,但黑衣子塗說的不錯,沒人能解開寶圖之謎,沒有人…就算得到寶圖,也是一無所獲。
三年,整整三年,姜國沒有守住,周國鐵騎踏出姜都,姜帝自縊,太子虔撞碑而死,皇孫姜未葬身宗廟大火,太子妃雲姬不知所蹤…
她差一點就跟著太子虔一道去了,那天她站在甘泉邊,恍惚著就要一頭跳下,她耳邊迴響起太子虔對自己的囑託——“姜人如星星之火,你在,寶圖就在,總有一天會被人想出,壯哉我姜氏。”
沒人會想出來的…人在,圖在,又有什麼用。
也就是在那夜,義莊來了位穿黑衣的不速之客,她一眼就認出了是被自己騙出藏寶圖的那個人,他帶著幾具屍首來求櫟老三,趕屍往湘南去。
後屋裡,她猜出了姜虔的兒子——姜未。那少年生的很像姜虔,姜虔和自己說過,這個兒子文武雙全,若是能守住姜國,就會讓姜未做皇太孫,跟自己遠走高飛…
這是姜虔和雲姬的兒子。
姜人確實如星星之火難以覆滅,姜虔死了,他和雲姬的兒子居然被辛婉的人帶了出來,還要山高水遠往湘南去…
這個臉給塗花扮作死屍逃生的少年,真的可以壯哉姜氏?
搖光唏噓冷笑——姜國尚存一絲血脈,雍華寶圖就在自己腦中,可是,自己又為什麼要幫姜虔和別人生下的兒子?
就讓他往湘南薛家去吧,辛家最得力的大小姐,看看了不起的辛夫人又能幫他幾何。
但搖光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個少年,若他…是自己和姜虔的兒子…該有多好…
——“芳婆?”櫟容喚了幾聲,見芳婆還是被點了穴似的動也不動,搖了把她耷拉的手肘,指著前頭道,“到了,咱們到姜都了。”
“這就到了?”芳婆詫異叫了聲,“腳力夠快吶。”
薛燦掀起車簾去扶櫟容,扶下夫人又去扶芳婆,芳婆抓著他的手肘,忽的不自覺生出些踏實之感,芳婆原本是不喜歡薛燦的,但與他交往的越多,怎麼好感也止不住的變多。他對阿容真心,對自己這個和櫟家沒有關係的老婆子也親厚的很。
他對旁人一張棺材板似的臉,對自己倒是笑的多,自己嘴臭頂他幾句,他也沒有半點不滿…
父債子償,就是這個道理吧。
姜都已經許多年沒有人踏足過,那年血戰後,城裡百姓不願為奴的都自毀容貌散落在各方,安樂侯擄走了為數不多的姜奴,昔日繁華的姜都變作死城,如一隻凋零的鷹,殘落在北方的土地上。
那一戰有太多人死去,姜都血流成河,屍體多到連周軍的屍首都難以挑揀,安樂侯就索性讓人把所有的屍體堆積在一處深坑裡,放火燒了個乾淨,再用土草草掩埋了事。
姜帝姜後,太子姜虔,宗廟前戰死的幾十個少年,還有無數護城戰死的軍士百姓,都燒做一樣的塵土,埋葬在這片土地裡。
薛燦找到了那處埋葬所有的深坑,深坑已經被人填平,大風颳起時,那邊荒蕪的土地上會發出幽遠的呼嘯聲,像極了死去魂魄的哀鳴,讓人還沒走近,就生出深深的悲傷。
——“就在這裡。”謝君桓蒼白著臉,“安樂侯當年逼著城裡沒死的百姓搬運屍首,有人記得…皇上,皇后,還有您父親…當年咱們那些兄弟…都在這裡。有百姓想把皇族的屍首單獨掩埋,安樂侯說姜氏已滅,死了和螻蟻也沒什麼區別,就是要和所有的死人一樣,燒成灰,化成泥…”
謝君桓狠狠握拳,“等入了鷹都,我要把安樂侯的屍首挖出來,鞭屍焚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綺羅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