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也隨之起身,抬眼看去,卻見徐沉舟竟也陪在旁邊,隨著應酬招呼,笑的一表人才正人君子似的,目光掃見雲鬟時候,便向她微微一笑,單眼一眨。
徐員外團團見了一番,自回上席坐了,滿面堆笑,道:“老夫本該早些出來陪飲,只是身子忽然不適,才歪了半晌,還請恕罪,我為遲來,先自罰一杯陪了大夥兒。”舉起酒杯來啜了口,於是又飲了一巡。
正寒暄中,徐志清躬身稟告,道:“父親既然出來了,底下的戲也都備好了,按照先前所選的,第一齣是《百花亭》,第二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第三則是《龍虎鬥》。父親若是喜歡,就叫他們開始了。”
徐員外點頭:“不錯。”
徐志清身邊兒的一個小廝忙跑出廳門,便一拍手,聲音從水面傳過去,對面戲臺邊兒自有人聽見,便轉到閣子裡去傳信。
不多時,便聽得鑼鼓聲響,眾班眾粉墨登場,唱做起來。
雲鬟這一桌上,便有個林書生,因看著臺上,滿面歡喜說道:“今日所請的這海棠班,也算是本地最出色的了,其中頂梁招牌自然是花解語,素來有‘花貴妃’之稱,偏偏他的貴妃醉酒唱得最好,豈不正是應景了?”
另一個介面說:“所以我們底下也都贊他:雖豔無俗姿,太皇真富貴。只不過他如今年紀漸漸大了,多半唱不了兩三年了。唉,最是人間留不住,美人辭鏡花辭樹,可嘆啊可嘆。”
林書生道:“那小海棠是他的弟子,倒是頗得他幾分真傳,以後也不知會是怎樣造化,只不過未必能強過花解語了。”
雲鬟聽如此盛讚,不由留心看去,見臺上兩個力士打扮的出來說了會子,便退下去,繼而幾個宮女扮相的迤邐往兩邊雁翅似的排開,一聲嫋娜婉轉的“擺駕”,中間便走出個盛裝打扮的楊貴妃娘娘來。
早在人沒出現,先聞其聲之時,已經令人心折,又見了這人,越發魂消,只見扮相雍容貴氣,玉容花貌,果然有傾國傾城之意,手持一把摺扇,行動處顫顫巍巍,回首時眸光流轉,竟真真兒是絕色的人物。
眾人雖知道這花解語是個男子,但一看這般扮相,行止,又聽他的開腔,竟比個最妖嬈動人的女子還不換。
雲鬟也不禁看的入神,因曾見過薛君生的戲,自然就把天底下其他的戲都看輕了,誰知此刻見了這般,不覺驚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眾人正如痴如醉,卻忽然聽見一聲驚叫,竟從水閣背後傳來,森然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一時就如驚醒好夢似的,在場眾賓客一個個呆呆地轉頭四顧,都不知發生何事。
徐志清早走到廳門口,便打發人去看情形,戲臺上卻依舊唱做不停,那貴妃娘娘輕移蓮步,便折身回首,雙眸水盈盈嬌滴滴的,腰肢又如柳枝似的柔軟,往後傾出一個極嬌嫋的角度,眾人不覺又大聲叫好。
正看間,那前去查探的小廝回來,神色竟大不好,跑到徐志清身邊,湊耳旁低語了幾句,徐志清聞言,臉色大變:“當真的?”
那小廝滿臉焦急惶恐,忙忙地點頭。
雲鬟此刻將目光從臺上轉開,便看徐志清,卻見他眼神竟直了直,彷彿遇到天大的事兒壓了頂,往外走了幾步,卻又愣愣地站住,竟似是個左右為難進退維谷似的模樣。
正在這猶豫之間,卻忽地又聽見一聲驚呼,隱隱還有人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這一聲卻清晰了許多,滿座眾人都呆了,有人已經忍不住站起身來。
那臺上的花貴妃也才站住了步子,也凝眸看過來,而鑼鼓笙簫等也慢慢止住。
這會兒徐員外也察覺不對,徐沉舟便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徐志清往前一步,低低道:“據說花園假山裡死了人。”
徐沉舟變了臉色:“什麼?”目光也有些陰晴不定,回頭看一眼廳內不知所措的眾人,便道:“不宜聲張,先帶我去看看。”
徐志清方才便想去瞧,只不知是不是要先告知老父一聲,聽了兄長這般說,忙要跟著去,一步邁出之時,忽然說道:“哥哥稍等。”
竟極快轉到雲鬟席上,輕輕在她肩頭一拍:“賢弟你來。”
雲鬟不明所以,便只起身跟隨徐志清往外,徐沉舟在門口瞧著,便笑道:“喲,原來是叫著小鳳凰啊。”
徐志清是知道他這位大哥的,生怕雲鬟責怪,看她之時,卻見她依舊雲淡風輕的,垂眸不語,置若罔聞一般。徐志清方鬆了口氣。
這會兒徐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