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娘見了這許多東西,驚喜之餘,涕淚交零,推辭幾番後,只欲留下粳米,那小廝說了幾回,才好歹把燕窩也留下來,銀子卻萬萬不敢要,只說已經夠使的了。
那小廝無法,才回來覆命,陳叔自跟雲鬟說了不提。
如此又過兩日,這一天,小狗兒因來到莊內,找見雲鬟,便說起相送東西的事兒。
小狗兒因說道:“我娘感激的不知怎麼好,她說一輩子也不曾吃過什麼燕窩呢,只不知怎麼報答……”
雲鬟笑著攔住他:“大娘可好些了麼?有沒有好大夫看?”
小狗兒道:“鳳哥兒放心,我娘已經好了。”
雲鬟見他神色雀躍,不似先前那樣鬱郁,便心頭一寬:“這樣我果然放心了,多半是時氣不好,加上太過操勞便病了……”
雲鬟本是隨口說說,不料小狗兒聽了,卻搖頭道:“鳳哥兒你不知道的,我娘原本不是病,若說是病,也是被氣病了的。原本娘不許我多嘴告訴人的。”
雲鬟見彷彿有內情,便追問究竟,小狗兒自不肯瞞她,於是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說給她聽。
原來狗兒娘果然不是無緣無故就病倒了的,她們鄉下人,勤快能吃苦是慣了的,每日磨那豆腐,也是早起三更晝夜不停,身子骨自然硬朗。
只因那日趕鄜州集的時候,不合有個當地的一霸,名喚“小霸天”的,因來強吃強喝,十分霸道無禮。
狗兒爹無意多說了一句話,惹怒此人,這霸王便發起瘋來,因把個豆腐攤推翻,傢什等全部打散,如此還不足興,竟又把狗兒的爹孃也打傷了。
小霸天發作了一番後,又因方才他發瘋之時傷了手,便又倒打一耙,硬說是被狗兒爹打傷了的,要他賠五兩銀子。
兩夫婦都是良善怯懦之輩,哪裡見過這等強橫之人,本欲告官,那小霸天又百般威嚇,便把他兩個嚇住了,鬱郁回來,自此之後,狗兒娘才臥床不起。
此事自然甚是屈辱難堪,是以狗兒娘不想眾人皆知,此刻因念雨過天晴了,狗兒才對雲鬟明白說起。
雲鬟暗恨道:“鄜州縣還有這種惡霸地痞?他到底叫什麼名字,你且說來,黃知縣難道會不理麼?你們只管上堂,辨明是非,管他什麼霸王,看不打死!”
狗兒見雲鬟動怒,便吐吐舌頭,又笑道:“我還不曾說完呢,鳳哥兒你彆氣——是前日我爹上街,那賊竟又來了,我爹以為他又是來打擾的,誰知道那賊竟向著我爹跪了下去,又百般磕頭,口中千爺爺萬爺爺的……”
雲鬟目瞪口呆,道:“這人為何如此,失心瘋了不成?”
小狗兒道:“可知當時我爹也這般想,都要嚇壞了呢,後來他說了才知道,原來是六哥哥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勒令他賠禮道歉的,把打壞了豆腐攤的錢都賠給了爹爹,又磕了頭求爹的饒恕。六哥哥還說若有再犯,就要了他的狗命,聽我爹說——這惡人被打的渾身是傷,頭臉都包裹著呢,跪下磕頭的餓時候,許多人都圍著叫好兒,真真兒叫人高興。”
小狗兒畢竟年紀小,說到這裡,便樂得眉開眼笑,手舞足蹈起來。
雲鬟聽見如此,才想起前兒去鄜州縣衙找黃誠之時,路上便正好兒看見趙六在當街追打一人——當時因那人被打的極狠,雲鬟驚鴻一瞥,先入為主便認定是趙六又耍強橫,因此心中對趙六還很有微詞,如今知道了前因後果,不由啞然。
忽然莫名地那人冒出來,眉眼帶笑對她道:“……若不是你,六爺便死在那裡頭了。”一刻,心底竟很不是滋味。
小狗兒又玩耍了一會兒,才自去了。
下午時候,響了幾聲悶雷,天陰陰地欲雨。雲鬟因經過後院,卻見前頭遊廊下,巽風正跟阿澤說著什麼,阿澤的臉色有些差,順風聽他大聲叫嚷道:“怎麼竟這樣兒?為什麼只叫哥哥留下?”
雲鬟心頭一動,卻聽巽風低低地不知說了句什麼,阿澤很是不樂,只卻不曾多說,只橫眉橫眼兒,跺了跺腳,轉身跑走了。
阿澤去後,巽風才轉過身來,看見雲鬟在此處,他一愣,旋即便走了過來,若無其事地招呼道:“鳳哥兒。”
雲鬟見他自行過來,便問道:“是怎麼了,阿澤如何像是不高興?”
巽風笑了笑,道:“其實少不得要跟鳳哥兒說知,現如今莊上太平無事,加之黃知縣又另推舉了幾個人來,因此我們三人裡,阿澤跟阿雷不在此處了,只我留下陪護鳳哥兒。”
雲鬟微怔之後道:“阿澤就是因此不高興的?他、他不是很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