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聽他語氣輕鬆,眼前不由浮現前兒在小狗兒家,他故意嚇唬自己之態,以及葫蘆河畔,他咬著狗尾草站著的不羈模樣,跟趙黼更無半點相似,雲鬟便哼了聲:“誰讓你自以為是來著。”
如此一問一答,氣氛不覺緩和了些許,只兩人一路而來,卻像是往地下而去一般,幸而眼前的光亮也漸漸大了,竟似是火光一般。
雲鬟看著那閃閃爍爍的光芒,竟遲疑著放慢了腳步:她畏火,尤其是這種黑暗中的火光。
對她而言,每當這樣的情形出現,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趙六聽見腳步聲停了,便道:“怎麼了?”回頭看雲鬟臉色不大好,他便道:“怕什麼?有六爺在呢,縱然真有個鬼,也叫他先吃六爺罷了。”
雲鬟不知該如何回答,趙六又笑道:“放心,六爺是有毒的,給他吃了,看毒不死他?自然就不吃你這小丫頭了。”
雲鬟輕輕嘆了口氣,遲疑地看他,微淡的火光中,少年稚嫩的眉眼,看著就彷彿另一個人般,似真似幻。
趙六見她遲疑,卻以為她仍害怕似的,便道:“罷了,知道你膽小,等會兒六爺取了這火過來,咱們就沿路回去,可好?”
雲鬟勉強點了點頭,不料正在此刻,卻見那火光搖曳,前頭拐角處,顯出一個極巨大的黑影來,搖搖晃晃,宛若巨靈魔神,駭人之極,雲鬟差點便叫出聲來。
趙六見雲鬟直直地看著他身後,他早知其意,便道:“莫慌!”彎腰俯身,從靴筒裡掏出一柄匕首來,橫在胸前。
雲鬟見他彎腰之時,動作有些古怪,卻來不及細看,對面那影子又晃了晃,彷彿要向前,又彷彿遲疑不敢。
這會子,趙六忽地靠近了她,不等她躲開,便匆匆低聲道:“待會兒我若跟他打起來,你且記得,不用管別的,只取了那火,沿路返回……這密道通向繡樓,可是往三樓處只是一道直著的長梯,很是危險……”說到這裡,趙六目光閃爍:“你且小心別再掉下來,六爺不能再當你的人肉墊子了,明白麼?”說著,竟又笑了笑。
雲鬟來不及多想,卻見拐角處的那道影子徐徐又探了出來,他越是靠近,那影子便越發巨大,看著就彷彿藏匿於地獄的鬼怪,正蓄勢待發,想要擇人而噬一般!
雲鬟忍不住屏住呼吸,手中的布帶卻赫然一鬆,是趙六撒手了!
且說阿澤吩咐了樓下的公差分頭行事,他自不死心,飛快地又去底樓跟書房分別搜了一遍,最後又回來三樓的臥房中,裡裡外外,邊邊角角都細看一番,卻始終毫無所獲。
阿澤自不肯輕信什麼鬼神作祟,但兩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不見了……說出去只怕也沒有人信,阿澤思來想去,各種匪夷所思的念頭都想遍了,卻偏想不到,在小姐的繡房之中,竟有所謂的“密道”!
何況就算他知道,等閒也找不到那隱秘入口的,除非是拆了整座樓。
阿澤尋了半晌,垂頭喪氣來到外間,正要下樓催問差人,卻見袁老先生扶著小廝來到,因問發生何事。
阿澤本不想張揚,然而畢竟找不見人,遲早要說穿的,當下不敢隱瞞,便把兩人無故失蹤之事告知了老先生。
誰知袁老先生聽了,震驚之餘,竟暈厥過去——他本就連日來心疾難除,如今聽聞此信,自如雪上加霜一般。
袁府眾人當下又是一團忙碌,阿澤見狀,無可奈何,便仍先回樓上去。
誰知從一樓上了三樓,進了小姐閨房之後,忽地聽見裡頭似有些動靜。
阿澤只覺得如一點星火在眼前亮起似的,風一般掠向臥房,閃身來至門口,頓時驚喜交加!
阿澤望著眼前——卻原來正是雲鬟,正呆呆地坐在地上。
阿澤喜的無可不可,當下大叫一聲,竟彷彿上天終於開眼,降落了寶貝下來一般,他竟不顧一切,上前抱住雲鬟道:“鳳哥兒!你方才去哪裡了?怎麼總也找不到人?”
雲鬟不言不語,只愣愣地望著他。
阿澤狂喜之餘,忽然想到還有一人不在,當下問道:“對了,那小六子呢?”
雲鬟仍是滿目空茫,那種眼神,竟彷彿看的不是他,而是別人,又彷彿什麼都不曾看,只是整個兒魂不守舍而已。
阿澤忽地心驚,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鳳哥兒?你怎麼了?方才……到底發生何事?那小六子……”
雲鬟還未說話,忽地聽見樓下一陣鼓譟,緊接著樓梯上腳步紛迭而來。
頃刻間,有許多人湧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