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卻又放低了聲音,道:“我什麼時候,也能像是他一樣,伸手一探,就能碰到枕邊人?若是你在身旁,我看一眼,便知道今生前世,就不必那許多的苦苦掙扎反覆了。”
雲鬟垂眸,腳下不由往後撤了一步。
趙黼目光一動,卻又轉開頭去,只隱隱地笑嘆:“你六哥哥是不是在痴人說夢呢?”
雲鬟只是靜靜默默地站著,趙黼眨了眨眼,忽然說:“你不是有事兒麼?還不說,白在那裡站著凍壞了。要不然就過來坐。”
雲鬟見他終於問起來,才忙斂了心緒,道:“我、我疑心……鄰船上出了人命案子。”
趙黼本懶懶地,聽了這話,才又笑道:“什麼?你看見有人殺人了?”
雲鬟搖頭:“並沒有看見。”
趙黼道:“既沒有看見,如何知道出了人命?”
雲鬟道:“先前那艾老爺帶著夫人上岸,說是要去岸上住宿,誰知先前咱們吃飯的時候他們竟回來了,我……當時看著艾夫人,她走路的姿勢跟先前很不同……”
趙黼琢磨道:“夜影昏暗的,人又倉促,你如何就能看清?且單憑這個,怎能判定死了人?”
雲鬟回想當時:白天艾夫人上岸,她也是見過的,當時艾夫人從甲板上往岸邊去的時候,搖搖擺擺,小心翼翼,需要丫頭跟艾老爺攙扶接待,才好歹地上了岸,還因此驚呼了幾聲呢。
然而回來之時,卻走的平穩踏實,看那行止,氣定神閒,就彷彿打這甲板上走過千萬次一樣。
且根據雲鬟所見,這回來的艾夫人,雖看著臉兒是先前那位,卻彷彿比先前那位在個頭上略有些差異。
再加上先前丫頭們說艾夫人對那小叭兒狗十分喜歡,但是這回來的艾夫人,聽見犬吠,反而厲聲呵斥。
而那小狗兒也彷彿不認得女主人了似的,一味狂躁地叫,先前又亂叫了一陣子,卻又很快沒了聲音。
雲鬟說罷之後,趙黼皺眉想了半晌,說道:“這狗嘛,畢竟不是人,或許一時性子躁動亂咬主人也是有的。至於你說的那女人上船下船樣子不同,或許是她……先前身子有些不適,後來,或許是因為白天走了一趟,熟悉了自然不怕了,種種原因都是有的,何必細細追究這些沒意思的?”
雲鬟道:“世子……”
趙黼又說道:“何況這什麼艾老爺是跟他夫人同行的,難道會不知道他夫人換了人?且倉促中又哪裡偏巧找個跟他夫人一模一樣的人去?”
雲鬟道:“那倘若這艾老爺原本就圖謀害死夫人,早就預備了這樣一個人以偷樑換柱呢?”
趙黼皺眉道:“他吃飽了撐的是怎麼?若是厭倦了正妻,休了就是了,何苦費這周章,又另外再找一個長的一樣的,平白添堵麼?”
雲鬟見他振振有辭,無言以對。
趙黼見她低頭不語,怕她不快,便跳下地來,笑道:“我看你是當那什麼典史當的太長了,所以就養了個疑神疑鬼的毛病兒。好了,不要去管這些瑣碎閒事了……站了這半天,你冷不冷?”
說著,便來握她的手。
雲鬟卻一甩手,後退一步,淡淡道:“既然如此,不敢打擾世子安歇,告退了。”說著便轉身出門去了。
趙黼在後,目瞪口呆,半晌笑道:“好好,脾氣越發大了……”嘆息了幾聲,自己倒了一杯茶吃了,想到方才雲鬟所說,便走到窗戶邊兒上,將窗扇推開,往外打量。
卻見對面那艘船靜靜停著,彷彿眾人都安歇了。
那什麼艾老爺帶著艾夫人下船上船的情形,其實有不少人看見,趙黼也自無意掃了兩眼,只是多是看那艾老爺罷了,哪裡會格外留意一個婦人,又哪裡會在意她是高是矮,走路什麼姿態?
入夜後,這鄰船上種種聲響,趙黼其實也都聽見了,只不過這些無關緊要的他人之事,就算鬧得天翻地覆,他也是懶得沾手,何況如今只兩聲狗叫而已。
且說雲鬟回到自己房中,想到趙黼方才漫不經心之態,不由重重嘆了兩聲,便又上榻去睡。
只是趙黼有一件事說對了,她畢竟當了兩年的典史,的確有些養成習慣,一旦發現不妥,心裡總是惦記著,竟不停地回想那艾老爺艾夫人兩個上船下船之態,耳畔也不停似有犬吠聲響,鬧得心煩意亂,頭也有些疼。
如此又過了近一個時辰,才勉強睡了。
次日絕早,船家早起洗漱,做了早飯,準備吃飯後啟程趕路。
而各艘船上眾人也都醒來,紛紛各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