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種地,一年平均可以拿到三十塊大洋,而且吃住都在僱主家裡,這是最經濟的一種方式。”
劉一凡補充道:
“我們走訪了不少地方,這種僱工勞動市場,在安東已經很多年了,不但地主富農僱人幹活,一到農忙,一般貧農、中農,自己忙不過來時候也會僱幾個日工幫忙。”
中央部署,那是因為對基層的情況不瞭解,所以把是否出租土地收取租金和僱人種地作為剝削的基本屬性,安東縣委片面機械地執行上級政策,不從本地事情出發,是不是一種典型的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呢?
再則,關於僱工,如果把擁有僱工作為給地主富農劃分成為的一項標準,那麼,這樣的標準無疑會激起民怨,因為,城裡的資本家僱傭工人為自己的工廠商店幹活,農村的資本家同樣這樣做,為何就要被堅決鎮壓呢?僱人打工,在安東多個縣鎮,絕不僅僅是地富分子才享有的權力,調查報告顯示,在農忙季節,中農、貧農都會因為人手不夠,請來僱工幫忙。
以是否收取租金來衡量成分,那麼安東地區真正的地主很多人會僥倖過關,而如果以有無僱工做標準,則會嚴重傷害許多中農貧農的感情,張家店鄉的這起重大政治事件,其深層原因可能正在於此。
“喬副主任,據我們瞭解,安東縣這樣的做法,在臨江其他地區也都存在,一些農民意見很大,加上他們對黨的政策不夠了解,一聽說工作組要進村,對聘請僱工的人進行統計清算,心裡都意見大的很。”
汽車在崎嶇的小路上疾馳著。
喬向文的心情十分沉重。
黨的一項好政策,為何在安東的執行過程中會走樣?本來為廣大農民謀利益的大好事,為何卻遭到了大家的反對和如此激烈的抵制?
安東土改工作組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一連串的問題壓在他心頭。
“給你們最後半小時,如果頑抗到底,我們將立即強攻,到時候發生任何傷亡,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一堵不高的圍牆,把對持的人們分成了裡外。
這裡正是張家店鄉的鄉政府。
一塊嶄新的新政府的牌子,此刻已經被砸成了碎片,院子裡,院子門口,裡裡外外站滿了激動的人群。手裡都持著傢伙,有木棍,有鐵棍,有鋤頭,有耙子,有羊角鋤,有扁擔。中間還有不少抱小孩子的婦女。
舉著喇叭喊話的,正是安東縣委的李書記。
在他身後,幾十名持槍的公安人員和民兵,荷槍實彈,把槍口瞄準了十米開外的人們。
十多名縣鄉工作組的隊員,已經被憤怒的人群綁了起來,幾名農民拿著菜刀砍刀押著他們。
當頭的有兩個人,一胖一瘦,一老一少。
老的很瘦,渾身看起來就沒有多少肉,乾瘦得像老了的魚鷹。可是那臉卻分明保養得挺好,跟一般農村的老漢截然不同,背有點駝,鬍子、眉毛都花白短短的。
一個年紀輕一些的,估計三十來歲,中等個子,穿著一條藍布便褲,腰間扎著一條很寬的牛皮帶;上身一件短衫,一看就體格強健,看人的時候,不經意間就會露出一道兇光。
指聽了李書記的喊話,年紀輕的,呸了一口,手裡的砍刀一揚:
“鄉親們,你說我們能聽他的話嗎?現在如果放下傢伙,馬上一個個死的很慘,**整人,你們誰沒見過,我家老爺子十幾年前,不就被紅軍給整死了。對不對?”
鄉親們跟著應和著,群情激奮。
乾瘦的老頭揮揮手,人群靜了下來。
“我來說幾句,李書記,你們工作組找人談話的事情,我們已經全部知道了,你們**太不仁義,不但要我們的土地,還要我們的命。你們口口聲聲為了群眾利益,可是,我們這些土地都是世世代代祖輩傳下來的,這些鄉親幫我們幹活,我們從來不克扣工錢,誰家有個事情,我們不是互相幫助啊。”
李書記手指一指,火氣沖天:
“黃鳴人,你不要猖狂,現在的江山是**的,你如果還抱著你的老黃曆。新社會就是要把你們這些人堅決鎮壓,把你們的土地分給老百姓,鄉親們,我們是為了你們好的啊,分了地主的土地,你們每個人就有了自己的土地,就再也不用幫地主幹活了,難道你們不願意嗎?”。
群眾中一陣議論,各種說法的都有。
年輕人一看,拿著菜刀,回頭對著工作組的一位負責人,用刀背狠狠敲了他膝蓋一下,那人痛得一下子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