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時候才可以和爹爹、徐侯他們一起學箭法啊?”
婠婠想了想,給聿兒舉了個例子:“那聿兒覺得,你什麼時候才能寫出《過秦論》《出師表》那樣的文章呢?”
聿兒咂舌:“……那應該要等我先把字都認全了吧。娘,聿兒現在好多字都還認不得呢。”
婠婠微笑著理了理兒子的衣領:
“對,道理就是這樣的。想做文章,至少要先識字。想要百步穿楊、騎射無雙,那就先得把最基本的武法給練好了。
若是連扎馬步都會腿抖的人,怎麼可能還能上馬騎射呢?凡事循序漸進,都急不得。”
聿兒重重點了點頭:“謝謝阿孃,我懂了!”
婠婠靠回了柔軟的椅背上,心裡嘆了口氣。
孩子一轉眼都大了,等到他能有他父親盛年之時的風姿時,大約她和晏珽宗髮間都要生出銀絲來了。
當年剛剛懷上聿兒的時候,他在她肚子裡只有那麼丁點兒,她甚至日夜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什麼時候不慎小產,把肚子裡才花生米粒大的孩子給弄丟了。
一轉眼,那顆小花生米長大成人了,會跑會跳了,現在都開始步上正道,開始學習文武本事了。
聿兒在狩章殿裡習武,婠婠時常過去看他。
狩章殿裡是皇帝即位之後新建的皇子們的習武之所,裡頭養著馬匹、養著鷹隼,殿裡擺著各種兵書和天下城池的沙盤輿圖,還有各種刀劍武器、甲冑頭盔。
婠婠孕中閒來無事,大部分情況下只要聿兒在那扎馬步,她就會坐在一旁的懶懶地曬著太陽,一邊曬太陽一邊看孩子。
每次來看孩子的時候,她都會帶著自己準備的清茶和幾樣點心,在聿兒休息的時候為孩子擦汗,給孩子喂水喝。
聿兒習武時她從不干預,更不會因為那些武師傅們對聿兒的嚴厲還指手畫腳感到不滿。
但是等他可以休息了,她就會給孩子滿滿的關心。
一副母子情深的溫馨景象。
晏珽宗知道之後整個人的心態就直接不好了。
他強忍著不滿,委婉地問婠婠:“我年少時,你似乎也不曾對我有這般愛護吧?”
看著那張相似於他的臉,代替著他得到了婠婠那樣多的愛意,讓他心下隱隱感到一陣不快。
即便他知道那是他的兒子,是婠婠為他生的兒子。
可他還是不甘心。
憑什麼他年幼時沒有得到過這些?憑什麼!
婠婠當下對這男人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我對我的兒子好,有什麼問題麼?你有聿兒這樣大的時候,我都還沒出世呢,如何對你好。”
晏珽宗垂眸不言,但是情緒還是有些不快。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情愫是從何而來,似乎自己也變成一個怪人了。
想要孩子,想要一個屬於他和婠婠的血脈,想和婠婠有一個完整的小家,彼此之間不僅是情濃的男女愛意,更還有的是相濡以沫、彼此攜手到老的親情。
可是真有了一個聿兒,緣何他又這般吃味婠婠將心思放在聿兒身上呢?
難道他當真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父親?
但他說到底,真的只希望婠婠將全部的心思都只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的。
不想要其他的任何人分走婠婠對他的注意力。
“孩子至多陪著我們十幾年罷了。”
婠婠見他垂首深思的樣子,輕聲開了口。
“父母子女一場,也不過都是過客。沒有一輩子都聚在一起的道理。晏珽宗,我和你打賭,或許十年之後的今日,聿兒就再也用不上我們了。”
“他會有他的太子妃、他的兒女、他的幕僚臣下、心腹武將,以後多的是許許多多的人圍著他轉,他人生的重心,絕對不是你我。你我也不會永遠都圍著他轉。”
“宮裡的孩子都是早熟的,更何況他是太子。頂多十年,等他十五歲的時候,羽翼就該慢慢充實起來了。在那之後,人生的路都該是他一個人走。”
“白頭到老,永遠相守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婠婠將手搭在了晏珽宗的肩膀上,語氣淡然而又堅定。
“兒子也好,女兒也好,其實歸根到底都不會永遠陪著你我的。我這一輩子的所有路,都只有和你走下去。聿兒,女兒,其實都是你我人生路上的風景。”
晏珽宗眉目間泛起了笑意,望著她的眼神柔軟而寵溺,是在其他所有人面前都沒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