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畢,皇帝傳旨讓太子、南江王陪他一同去椒房殿用早膳。
皇后本想讓人去把聖懿帝姬也叫過來,皇帝抬手阻止了:
“咱們今天一家子好好說個正經事,她一個小女孩兒,聽了難免臉紅害臊的。”
滿桌的珍饈佳餚,晏珽宗卻覺得索然無味,只能強撐著侍奉在側。
皇帝今天要和他們說的,還是關於君婠的婚事。
皇后自然是力薦自己的親侄子陶霖知,太子是個大孝子,素來很聽皇后的話,因此也跟著附和。
“彥之為人,素性高潔。兒臣早前就仔細打探過此人,在國子監裡孝敬師長、友愛同窗、讀書也認真,在家中也孝順父母雙親,待人和顏悅色,和君婠年歲相當,且未聽聞有何不良之好的。”
太子道。
彥之是陶霖知的字。
“是啊,孤聽說過他的名氣,在詩詞上也頗有天賦。”
陶皇后拉著皇帝的手,一臉殷切地道:“臣妾力薦自己族內的子弟,也並非是為了成我一族的榮耀,只是陛下知道君婠的身子……”
她適時地抹了滴淚,“恐怕於夫妻間,恐怕……倘若日後有什麼不好的,正因是臣妾的孃家人,臣妾才好處處護著她,也不叫外人看了堂堂帝姬的笑話。”
這話說的很隱晦,其實皇后的意思便是,君婠那具孱弱的身體日後不僅不能孕育子嗣,或許連正常的夫妻同房都做不了,如果嫁到外人家,和丈夫起了個什麼爭執委屈的,她作為母親就很難插手去管。
可如果她的女婿恰好又是自己的侄子的話,皇后就可以為她的女兒去做很多事情。
皇帝沉吟片刻後撥出一口氣,點了點頭:“皇后的顧慮很是。”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嫡次子:“小五以為呢?”
晏珽宗抬頭時正好迎上了皇后那道飽含威脅的目光。
“兒臣遵父母長兄的安排,定會一生護著君婠妹妹的。”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君婠的後半生就在這張桌子上幾乎定了下來。
不久之後,等皇帝自己派去打探陶霖知的人有了回覆,他稍加定奪就會頒佈賜婚的聖旨了。
晏珽宗並不甘心這個結局。
從椒房殿出來後,他再次回到了君婠的寢宮。
帝姬還沒有醒來,她一向睡得早起得遲,太醫也說這樣有利於殿下調養身體,皇后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好好休息。
他無聲地坐在她的床邊,輕輕撫過她的鬢髮,滿眼的溫柔。
“婠婠,很多年前明明是你自己答應過我,會永遠陪著我的,為什麼現在你卻反悔了呢?”
她走近他,就像年少的一場綺夢,過往的種種溫情轉瞬之間便消失不見,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跡。
*
在晏珽宗當年被皇后挪去冷宮邊上的晉光殿居住之後不久,太子殿下便生了一場重病,也是那場病導致太子殿下後來不斷地發胖。
皇后和皇帝的心思都撲在了照顧太子身上,在那段時間裡,因為太子的病不見好,整個椒房殿幾乎都是一片死寂,人人都唯恐觸怒愁眉不展的皇后。
她衣不解帶地照顧太子,因為害怕將病氣再傳給了身子嬌弱的帝姬,皇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地陪伴過她。
年幼的帝姬耐不住寂寞,滿宮裡閒逛的時候,便一頭撞進了晉光殿,去找她的五哥哥玩。
這事皇后是知道的,可是她當時焦頭爛額的,只是隨口吩咐了一聲照看帝姬的嬤嬤“別讓帝姬在外頭玩的時候染上什麼風寒”,後來就沒再過問。
起初晏珽宗並不待見君婠。
他知道皇后愛太子、愛帝姬,唯獨不愛他。
君婠也是皇后的心頭肉,如果在他這裡磕了碰了的,到時候皇后又會找他算賬。
他擔待不起。
直到那個秋分蕭瑟的下午。
君婠陪他枯坐了一下午,他坐在一旁看書,她就一直呆呆地陪著他。
她小心翼翼地問他:“五哥,我口渴了。”
他瞥了她一眼:“桌上有茶,自己去倒。”
帝姬歪了歪腦袋,素來被人伺候的她也不計較,踩著小凳子就爬到桌子上去倒水。
那小身子一晃一晃的模樣,要是陛下和中宮娘娘見了,還不知得有多心疼呢。
晏珽宗心裡劃過一絲異樣,他剛想說“放下,我去給你倒”,可是帝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