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作罷。
坤寧殿是有自己的小廚房的。這是皇帝當時命人修葺坤寧殿的時候專門囑咐的,皇太后也給皇后的小廚房親自挑選了會烹飪各種菜色的御廚:有專門炒菜,專熬湯的,專熬粥的,專管皇后偶爾病時的湯藥的等等等等。
銀蕊恰好在這時將婠婠要吃的湯膳和蜜丸都端了上來。
她這些年被常年浸在藥罐子裡,已經到了聽到“藥”字就頭疼的地步了,更不愛吃藥,所以醫官們就想法子將草藥和紅棗、蜂蜜之類的甜物兌在一起給她搓成蜜丸,甜絲絲的,閒下來的時候就當作個零嘴也哄她吃下了。而且不需要在服用的時候專門熬煮,還可以隨身攜帶,也十分方便。
這些蜜丸零零散散地堆了小半碗,是婠婠的母親命身邊的侍女給她送來的,有調養肌理之用,不過是些白嫩肌膚的、黑亮髮絲的等等。
而那盅湯膳就是晏珽宗新給她配的。
晏珽宗用托盤上的一把銀刀割破了手臂,往裡滴入了數滴他的鮮血。
婠婠晚上時候已經吃飽了,但這會還是認命地一口吞下。
梳妝檯上擺著兩隻胖胖的瓷娃娃,那是出嫁前她表兄陶震知的妻子宋氏給她去一處靈驗的送子觀音廟裡求來的,兩隻胖娃娃憨態可掬十分討喜,是一男一女,意在宋氏祝願婠婠將來兒女雙全之意。
她望了望那兩隻胖娃娃,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若是日後上天能賜給她一具康健的身體和一個可愛的孩兒,女兒也好,男孩也罷了,她此生都感激不盡了。
如果這能成真,只要能給她一個孩子,什麼樣的苦她都願意吃。
明天婠婠還有的事情要忙,而且早起是逃不得的了,所以晏珽宗今夜也沒再強求和她歡好。
第二天早上婠婠又是在一陣兵荒馬亂中被萃霜叫起了床,一邊秀氣地打著哈欠一邊穿衣裝扮。
作為一國之後,她第一次穿戴著鳳冠鳳袍在眾人面前露面。
婠婠想起她父親母親曾商量著說,要在她二十歲生辰那天給她好好地辦一回冊封禮,正式冊她為鎮國公主。
可惜這一天終究是沒等到。
或許沒等到也好,公主的冊封禮也是在朝會上由文武百官觀禮的,如果真的辦過了,讓那麼些人見過了聖懿帝姬的臉,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在這之前,一般的官員和百姓們只是知道先帝和太后有一個嫡出的帝姬而已,很難知道那個帝姬的真容。
晏珽宗知道有許多貴族和重臣大族家中的女孩兒,尤其是他們家中的嫡女,自小受到的教育和培養甚至比家中有的男兒還要精細和受到重視的,這不外乎是因為他們都想將自家女兒送到宮中去延續家族的榮耀。
若是能成為皇后,那自然是最好的。
即便做不成皇后——那也得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著,一個皇后該有的本事和儀態、品格,他們家裡的女孩總之是都得備齊了,來日好供皇家挑選。再說了,就算做不成皇后,做嬪御做妃子做貴妃皇貴妃也都要端莊的儀態、處變不驚的鎮定和心機、才智、聰慧以及琴棋書畫各種本事。
例如婠婠的母親和她的大嫂鎮西王妃楊氏,當年待嫁家中時就曾接受過這一套完備的精英才女教育體系。她們知道怎樣去掌家乃至掌管一個皇宮的事務,知道怎麼御下這樣對上,甚至還需要知道帝國的所有政治派系和地方豪族之間的關聯瓜葛,知道皇帝對這些人這些氏族所表現出來的喜好等等。
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大家族同樣按照這樣的方式養育著這種才幹強如男兒的女孩兒,預備著在元武皇帝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時送到他的後宮裡和他的既浯皇后一爭高下。
但是在晏珽宗的心裡,這些人都比不上婠婠的半根頭髮絲。
外頭的人再怎麼學,再想去模仿皇家的貴氣,也比不過生來就養在皇家的金枝玉葉。婠婠的舉手投足間、一顰一笑都是那樣高貴而自然,就好像她天生就是要做皇后的一樣。
與他攜手站在高臺之上接受群臣的祝禱拜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怯場。
晏珽宗看她看得幾乎出神。
很多年之後,這件事果然被記在了不知道哪個九流書生寫的史書裡,極言描述神孝皇后之容光絕色,帝“頻側首視之,久不能動,群臣皆異。”
這書呆子後來和地方官起了不對付,繼續寫詩罵地方官,地方官以此為藉口蒐羅了他的編寫的野史上報給朝廷,說他意在暗諷元武皇帝沉湎美色而失態,而且還是誹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