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美人榻上合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起身跟他說話閒聊:
“五哥,你對我母親真的很好。我心裡很感激你。”
晏珽宗笑了笑,不對她在乎的人好,她能這樣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麼?
“我只是盡力學著大哥那樣善養她而已,不讓你心裡有太大的落差感。”
婠婠垂眸看著他專心給自己揉腳的模樣,搖了搖頭:“不,我大哥哥根本就不適合做皇帝,你如今給他的尊榮權力已經夠多了,你對我母親哥哥的好,我都很感激你。”
以前她總覺得,如果沒有晏珽宗的存在,她和母親哥哥會一生無憂無慮。可是自從做了那個可怕的噩夢之後,她再也不願意那麼想了。
她想,這就是命吧。
晏珽宗見她提起她母親哥哥,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我已決意七月初十日處死程邛道和晏投,千刀萬剮,摘心致祭。你母親不知為何,對這兩人似是十分痛恨,還跟我說她一定要去親自觀刑,還要你舅——荊公父子和族中子弟也去。婠婠,你怎麼想的?”
去年這兩人犯下死罪,也算是間接害得婠婠的父親被氣死,晏珽宗當然不可能給他們一個痛快的死法。
先帝去世之前,晏珽宗殺了程邛道的三族和晏投的妻妾子嗣祭天,手段同樣殘忍狠厲。
而那兩人之所以遲遲未殺,是想讓他們再體驗體驗生不如死的滋味而已。被晏珽宗用酷刑折磨了將近一年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已經耗不下去了,他才決定在這關口弄死他們。
可是這場面實在血腥,太后真去了,一來怕嚇到她,二則傳出去……是否有些怪怪的?
何況這又與她母家陶氏的子弟有何瓜葛,為何一定要讓他們來觀刑?
晏珽宗有一絲想不明白,但那位皇太后的心思他也懶得費心思去猜,誰知道她一時一個主意,腦子裡想得是什麼?
婠婠從美人榻上坐直了身子,思慮了會兒,說道:
“母親既然這樣想去,那你就讓她去吧。若要尋個藉口,那你就說是先帝爺生前的口諭,命皇后太子等人觀刑,還要王公百官世家子弟具在場,算是將其滔天之罪昭告天下,更是以儆效尤之用。”
她既然開了口,晏珽宗是不會反駁的。
“那就照你說的這樣。”
可他同樣沒有錯過婠婠眸中那一閃而過的仇恨感。
她可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看他。
奪走她初夜那晚,他以為她已經夠恨他了,可是那時婠婠眼中都沒有過這樣深刻入骨的恨意,那時都不過是委屈和痛苦居多,而今天她的眼神讓他幾乎有一瞬間的撼然。
什麼叫恨吶,若真計較起來,從前他們關係最僵硬最冰滯的時候,和這比起來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晏珽宗的心裡得到了些安慰。
他試探性地追問:“婠婠,你很痛恨程邛道和晏投?”
婠婠想也不想地回答:“是!我恨死程氏了!”
在那個恍惚的夢裡,後來陳氏所生的燕王和程邛道勾結奪走了她哥哥的皇位,還殺盡了她外祖家全族。
她腦海中閃過一陣金戈鐵馬般的嘶鳴聲和嘈雜的砍殺、爭吵,一個完整的故事不自覺地就在她眼前浮現了起來。
那時候根本就沒有她的這個血親上的叔叔康王晏投什麼事,晏投如今也不過是被程邛道拉出來做名義上的一個傀儡,在他造反的時候給他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在那個夢裡,程邛道找的是燕王,或者說,也是燕王自己勾結了程邛道。
事成之後,皇宮之內血流成河。
燕王正欲稱帝時,程邛道更想再造了他的反,自立為皇帝。他本來野心勃勃自以為天下和皇位唾手可得,可惜誰料被他的一個堂侄所殺,他堂侄亦是想在這場堪稱浩劫的政治動亂中分得一杯羹。
然而程邛道一死,程氏兵馬下面的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誰的話都不聽了,自己亂起來……
再後來,兔死狗烹,燕王不費吹灰之力就清理了幫他奪得皇位的程氏黨人。
可是那個時候——後來權傾朝野的孟凌州和他的兵馬又在哪裡呢?他在這場政變裡又發揮了一個什麼樣的作用?
婠婠的頭腦有一陣撕裂的痛,逼她沒法再去思考這個問題,她連忙轉移了思緒。
晏珽宗沒有錯過她簡直像是靈魂出竅一樣的失神。
他還欲再問些什麼,婠婠已經不想再聊這件事了,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