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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曹清萱

這一年註定不是一個安分之年。

從年初開始,先是太子被廢、燕王被殺、又是平定程邛道之亂乃至新立太子。

皇后和君婠又迎來了一個新的打擊:

皇帝真的要不行了。

六月廿五日,皇帝欽點了幾個刑部的官吏和其他朝廷大員、以大學士楊成瀾為主審官、共審程邛道及其他被俘的叛賊。

皇帝親自下了大獄裡去會了會他數年不見的兄弟康王晏投。即便此時他感到一陣力不從心身體乏力,可他還是覺得當面將自己的手下敗將羞辱一番是一件十分必要的事情。

這一趟非去不可。

昔年皇帝在先帝的兒子中排行第三,齊王行四,晏投行七,這倆人皆是他的弟弟。

齊王已死,如今晏投的命眼看也是保不了的。

先帝那麼多的兒子,如今除了皇帝之外也只剩下壽王和愉郡王兩個。

壽王是皇帝的同母弟弟又一貫老實本分,皇帝肯定不會動他;他登基之時愉郡王也尚且年幼,其母早逝,母子倆都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得罪人的事呢,皇帝也就留了他一命。

至於齊王被殺之後,皇帝知道自己絕對是不能再殺兄弟了。再殺下去,他真要揹負一個千古罵名,說他不仁不義之類的。

所以當年即便心中對晏投萬般不滿,他也只能忍了下去。晏投也算窩囊,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一直老實巴交的,皇帝將他打發到了金陵,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他藏得倒是深,竟還有膽子稱帝造反!

“七弟,多年不見,吾為至尊之天子,汝卻為低賤階下囚。不幾日你到了地底下見到咱們的君父,可別向他告狀、說是孤這個做天子的苛待你啊。”

皇帝身著廣袖明黃龍袍站定在晏投的牢門之前,低笑著開了口。

晏投一臉土色地蹲在牢房一角,見到皇帝臉上的志得意滿時,頓時氣到滿臉充血羞憤難當。

他猛地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手腳並用爬到了牢門前,隔著鐵欄同皇帝直視。

“三哥這些年來萬事心想事成,坐擁天下之大,又有賢妻孝子、貼心的女兒相伴,此等聖人之福是我這無福之人比不了的。

不過有一樣,即便三哥做了天子,你也比不了我的。

——陛下啊陛下,您還記得曹清萱麼?”

時隔數十年後,忽然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個早已死去的女人,皇帝的臉色一下僵住了。

*

曹清萱是先帝時那一批帝姬們的陪讀玩伴,同帝姬皇子們都十分熟識,她是先帝皇后的外甥女,其母是先帝朱皇后的同母胞妹,在當時又如何談不上一句家世顯赫呢?

她也是晏投的第一任王妃,香消玉殞之時還不過三十歲。

更是當今皇帝年輕時候……懵懵懂懂第一個愛慕的初戀。

皇帝其實比陶皇后大了數歲,足以說明他並非在適齡之年便擇了一位年歲相當的女子為髮妻,而是拖到實在不能再拖的時候才迎娶了陶皇后。

在這之前的多年時間裡,他龍潛時候的府裡只有兩位側妃,後來也都因病故去了。

齊王晏振是先帝髮妻朱皇后所出的嫡長子,晏投的生母朱貴妃則是朱皇后的堂妹,同樣是身份尊貴。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晏振日後會做皇帝,而晏投必然會沾著他的光,成為一個聖眷厚重不愁榮華富貴的逍遙親王。

相比之下,庶妃劉氏所出的當今皇帝那時就顯得格外不起眼了。

所以那個本來同他以信物定情、說好此生必定嫁他的曹清萱背叛了他,轉而嫁給了晏投。

這是皇帝心中無法抹去的一道傷痕,這個女人見證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狼狽受人輕慢的時光——或者說,就是這個女人一手成就了他這輩子最難堪的回憶。

一個男人,得多沒用才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啊。

皇帝轉而又想到了自己當年詔聘迎娶陶皇后時的意氣風發。

在曹清萱嫁給康王的數年後,他成了天子,他有自己的三宮六院,有自己的尊貴嫡後。

陶皇后有著比曹清萱更加清貴的出身,她那時比曹清萱年輕、比她美麗嬌豔、也比她有學識。

嫁入深宮,她眼中只看得見他一個人,在她的蓋頭被他揭下的那一刻,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他時她就會只愛他,會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不像曹清萱對他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所以皇帝也不吝惜給予她寵愛和榮華。他不知道他是隻想寵愛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