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並不是的。她美得張揚熱烈,眼角眉梢間微微挑起,分明都是一個女子最不受束縛的旺盛生命力。
在某些老酸儒的中原人看來,或許就會背後嚼舌根地評價她一句“一見就是妖妖調調不安分的貨”。
公主和她的王叔微微俯身行了個半禮,皇帝沒出聲,是婠婠開口說了句話:“公主和使臣遠道而來,如有朋自遠方來,本宮與陛下不勝歡欣,還請坐罷。”
其木雄恩眉梢一挑。
這個聲音……
明明他從未參與過她的成長,也不知道她長大之後的聲容,可是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就是他。
其木雄恩直起脊背抬眸望去,高臺之上的那個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可是五官之間分明就帶著當年那個帝姬的影子。
他下意識地喃喃開口道:“聖懿殿下……”
“您還活著,是不是?”
此言一出,他身旁的瓷瓷蘭公主便刷地一下變了臉色。
聖懿!
公主亦抬眼望去,待看清那個中原皇后的容顏時,也是不由得呼吸都滯住了幾瞬。
怎麼會這麼像?
難怪王叔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失態……
其木雄恩雖通得一點漢語,但是方才驚慌之下他自語出口的卻是母語胡言,所以殿內的很多魏室王公重臣並沒有聽懂。
他們不由得在心中輕斥了聲這蠻夷使節不通禮數,如何來到他們魏室國都了,還講著那鳥語一樣的胡話。
不愧是蠻夷。
但是晏珽宗是聽得懂的。
他不由得臉色大變,不過一瞬間又被他很好地收斂了下去。婠婠察覺到他的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腰肢,而且握得很緊很用力,讓她掙脫不得。
皇帝輕笑了下:“使臣適才是說,十數年不來我魏都,見魏都民風如舊,百姓晏然和樂,心中欣喜。是麼?”
婠婠暗道:他竟然還聽得懂其木雄恩的胡語?心下不覺越發佩服他。
對上魏帝那飽含著威脅性的目光,其木雄恩似乎在那一刻陡然明白了些什麼,然而他只是攏袖拜謝,換上了漢話:“魏帝陛下說得是。我心中不勝歡喜,也佩服陛下治國有方——”
他頓了頓,道,“前歲才與陛下見過,共克卡契王都時,便以為陛下行軍佈陣、用兵如神,有齊高祖天縱英明之略、神挺雄武之才、聽斷明察,變化若神!”
齊高祖,就是那個迎娶了柔然蠕蠕公主,讓婁皇后自請讓出正妻居所的高歡。
他誇魏帝有高歡之風。
晏珽宗這還是能反應得過來的。
滿座漢人也都能聽得出來。
這胡人,實在是沒安好心。
——而且是直衝著皇后殿下來的。
他看似是想追捧元武帝,拿他和前朝那些明君聖主們相提並論,可史書裡的聖明君主,有的是商湯、周武之類的人物,何至於將高歡拿出來比?
他究竟想比的是什麼?
大家心裡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