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能讓一個國家打不起仗來,也是國君的本事。
至少現在喇子墨國的國君就面臨著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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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任大汗,也就是瓷瓷蘭公主的祖父在位時,是個非常多疑、暴虐、鐵血統治的王,隨著後期他一個又一個兒子們的長大,這個先王也就變得越發殘暴嗜殺,喇子墨國之前十幾年一直動盪不安,象徵著王權的大汗牙帳所在之處幾乎每個月都在不停地死人。
瓷瓷蘭的父親能順利即位、成為新一任的汗王,是花費了不小的力氣了,他也確實是個有些才能的君主。
先王和卡契國君阿日郎司力的父親是世仇。
卡契和喇子墨國有“一衣帶水”的交情,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而且他們民俗相近、飲食相同,更容易互相劫掠爆發戰爭。
舉個例子,喇子墨和卡契的美貌年輕女子,中原漢人大機率來說是不會搶的;喇子墨和卡契人所穿的衣裳、所食的飯菜,中原漢人除非是飢寒交迫走投無路了,否則大機率來說也是不會搶他們的。
因為中原人不接受和胡人所生養的子女,更不喜歡胡人的衣食。
但是他們兩國之人互相搶起來,那就跟隨地吐口痰一樣簡單。
所以當中原的魏室王朝親王聯合他們一起剿滅卡契時,喇子墨國的先王同意了。
這一仗他們打贏了,徹底將卡契亡國滅種,報了經年的世仇。可是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他們和這個龐大的中原王朝又該如何相處?
他們如何面對這個同樣暴虐好戰的中原王朝的新君?
在喇子墨國的北面、西面,和他們緊密接壤的,還有其他數以十計的其他遊牧國家,更是他們的敵人。
真想打仗,是永遠都打不完的。
喇子墨國人倦了。
他們希望休養生息、希望這個新君能夠給他們帶來幾年安穩的時光。縱使是馬背上贏天下的遊牧民族,他們此刻也不想再打仗了。
可是偏偏國君最寵愛的那個蠢貨小兒子蒙睹都王子還不讓人省心,自己過去挑釁了隔壁的中原王朝,還把自己的人頭都窩囊地留在了那裡。
汗國的貴族集團要求國君息事寧人,不要再為了這個蠢貨王子大動干戈,白白浪費了勇士們的性命。
最好的方式,就是將大汗的長女瓷瓷蘭公主嫁過去,暫且穩住幾年的和平局面。
在他們看來,瓷瓷蘭公主生得貌美驚為天人,又身懷體香,是他們汗國最美麗的少女,魏帝一定會寵愛她的。
於是乎,在汗國貴族集團的一再的飛書囑託下,其木雄恩身為王弟,帶著這個艱鉅的任務踏入了魏宮。
是日,婠婠換上了莊重華麗的皇后朝服,帶著朝珠和鳳冠,腰間戴著白玉裝腰帶,以魏室皇后的身份同晏珽宗在紫宸殿赴宴款待其木雄恩和瓷瓷蘭公主。
聖章太后沒來——婠婠聽月桂姑姑說,似乎是對皇帝有些不高興,又開始鬧脾氣了,因為皇帝從今以後不準陶家的人隨便進宮看皇后,太后覺得這是對她的侮辱。
但婠婠沒有閒心過問這些,只對月桂等人道:“天冷,母親出來也是受罪,國宴上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輕易又走脫不得,在寢殿裡睡一睡歇一歇也是好的。”
——其實婠婠後來也有發現,母親越發上了年紀便喜歡折騰人來哄她,順著她的心意做事。比如這次,婠婠沒順著她的心意去和皇帝吵一架、給她一個說法,她躲在千秋宮裡悶了兩三日,見無人理她的脾氣,最後又還是無事人一般出來照常赴宴。
群臣畢集、宗親俱在,整個紫宸殿烏泱泱的一片人,婠婠眯了眯眼去看,幾乎望不到頭。
晏珽宗牽著她的手,攙扶著她的腰肢帶她在上首的桌案上坐了。
她和皇帝,用的是一樣的座椅桌案玉箸杯盤,毫無半點君臣之分。
落座後,皇帝去宣見喇子墨國使節。
那個在婠婠記憶裡半年前就說要來要來的公主,終於是來了。
小時候,婠婠也曾見過她一面的。
瓷瓷蘭公主妝扮得極隆重用心,層層疊疊的裙襖也絲毫遮掩不住她玲瓏曼妙的身姿。
婠婠的容顏五官雖則精緻,但完全是符合中原人傳統審美中的溫婉恬淡、宛若神女那般沒有攻擊性的面容。
像是一株牡丹,姝姝雍容,不落凡塵,自在淡然,美而不自賞。她盛裝打扮坐在上首時,就完美得像是一尊被人供奉的神像。
但瓷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