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從袖子裡取出一顆碩大的藍色寶石,奉到婠婠跟前,“這是下頭人孝敬上來的,臣再獻給娘娘好不好?娘娘夏日喜著清淡之色,這藍寶石鑲在冠上正好瞧著清新又合宜。”
實則就是花帳部落世傳的珍寶之一。
婠婠接過了,輕輕在他面頰上落下一吻,“夫君的心意,婠婠心領了。”
但她又忍不住擔心起了他,“你說都沒和我說一聲就出去了,還是去的這般危險的地兒,若是那些部落首領們哪個起了反心的……你要是出了個意外好歹,你叫我怎麼活!你讓我們的聿兒怎麼活!”
“我留下了書信給你的,婠婠。若是我有意外,你即刻走了,命人同阿那哥齊議和即是。便是雲州真的失陷,到底他也沒那個本事能打到京師,不會傷及你和你母親、聿兒的。再之後,你是想做攝政太后、還是想將皇位傳給你哥哥,帶著聿兒過安穩日子,我都……”
婠婠又被他氣著了,“你還不懂我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不在了,讓我怎麼辦?
讓我們的聿兒怎麼辦?
她在乎的不是當什麼太后不太后的事情,她只是想說,你別丟下我。
國君沒了可以再選,人人都能當皇帝,可是不是人人都能當她的丈夫。
他只告訴她,沒了皇帝該怎麼辦,卻沒告訴她,沒了丈夫,她該怎麼辦。
皇帝可以有很多個,可是她的丈夫就只有那一個。
*
晏珽宗一愣,腦海中細細琢磨著她的那兩句話,忽地眼中泛出了明亮的光來。
“……我懂。”
“沒事的,都過去了。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對了,”
婠婠從他懷中抬起頭來,“你可知道那鼠疫的事情?”
皇帝正色:
“我在花帳部落的首領處已知悉了。”
前年冬日的時候,各部落間相繼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瘟疫,導致人口死傷慘重。
後來醫者們也曾一次次試探著琢磨出了幾個藥方,稍微起到了一點效果,總算遏制住了瘟疫的勢頭。
但是阿那哥齊卻在身邊謀士的慫恿下,故意留下了一批感染鼠疫的奴隸,一直飼養著他們。
在前一批奴隸死後,他還會故意讓後一批奴隸與他們接觸染病,然後繼續圈養起來。
阿那哥齊保持著這樣殘忍的做法,已經足足兩年了。
只怕,他為的就是今時今日想要將這種鼠疫的病毒傳播到雲州城內。
——而且,他是故意等到魏室帝后降臨雲州城後才設計投毒的。
婠婠很快便猜測到了他的心思。
若是他早在魏室帝后坐鎮京師的時候投毒,那麼即便鼠疫成功在雲州城內爆發了,聽到大疫的訊息,只怕皇帝皇后再也不可能親自前往雲州,頂多是重新調集軍隊前往雲州鎮壓。
可是阿那哥齊想要的,顯然不只是這種簡單的效果。
他故意拉長了戰線,彼此來回摩擦騷擾,等到皇帝御駕親征到臨雲州之後他再投毒,就有很大的機率保證皇帝一定會在雲州城內不知不覺地被染上病。
婠婠心下一跳。
這個阿那哥齊,是奔著顛覆魏室江山的路來的。
他的胃口倒還真是大。
晏珽宗看出她的心思,又道,“阿那哥齊不敢輕易動手,還有一重緣故,是因為下頭的這些奴隸們要反他,他自己心中也擔驚受怕。”
誰都不敢保證,下一個被強行染上鼠疫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所以那些奴隸們內部反對乙海可汗的鬥爭就沒有停止過。
甚至還出現了感染鼠疫的奴隸想要刺殺乙海可汗的先例。
絮絮地說了半天,晏珽宗最後同她說,“今年只怕要委屈你,同我在外頭過這個年了。昨日城外大戰,消滅的只是阿那哥齊的一部分精銳,並不至於徹底斷了他的那口氣。可我這回,是奔著叫他絕種來的。”
城外大將乘勝追擊,早已星夜趕路去追剿阿那哥齊的大本營。
而皇帝,隨後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