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媽做選擇來。
她早想好了,若何媽媽最終選擇了她,當然更多還是為了挽救自己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她便既往不咎,等此番之事了了,仍信任她重用她,到底這麼多年的情義,且她也實在無人可用,何不變廢為寶呢?
反之,若何媽媽仍執迷不悟,那她也只能痛下殺手,一面嚷嚷著何媽媽瘋魔了,竟想殺了自己,一面往人多的地方跑了,這幾日府裡辦喪事,各處來來往往的人都只有比以前更多,沒有比以前更少的,她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她先前故意打爛那個青花瓷的茶杯,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謝天謝地,在緊張的等待了一會兒功夫後,何媽媽到底還是蹣跚著也走進小天井裡,跪倒在了簡潯面前:“小,小姐,您都知道了?奴婢也是不得已啊……”話沒說完,眼淚也是嘩嘩落下,哽咽得再說不下去了。
簡潯暗自鬆了一口長氣,到底何媽媽還良心未泯,到底她還是賭贏了!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仍緊繃著一張小臉,冷笑道:“不得已就可以昧良心?不得已就可以忘恩負義?不得已就可以背主犯上了?”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何媽媽越發羞愧難當,整個人也越發縮成了一團,若地上此時有一道縫,她都恨不能立時鑽進去了。
竟沒有意識到,簡潯此刻說的話,還有她說話時的語氣和氣勢,根本不是一個四歲多孩子該有,甚至能讓她一個成人,被壓得只差喘不上來氣兒的。
好半晌,她才哭出了聲來:“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禽獸不如,小姐這就帶了奴婢去見大爺,把事情回了大爺,讓大爺發落奴婢罷,不管大爺是要打要殺還是要賣,奴婢都絕無半句二話,只求大爺與小姐,能饒了奴婢那不成器的兒子一條賤命……”
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忘保全兒子,說到底何媽媽也是一片慈母心腸,才會被簡君平和古氏拿住了軟肋,只能助紂為虐的,雖其心可誅,卻其情可憫……簡潯暗自嘆息一聲,叫了何媽媽起來:“我是要去見父親,不過,我沒打算將事情告訴他,媽媽也最好什麼都別表露出來,我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何媽媽淚眼婆娑之餘,一臉的茫然,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家小姐與平時大不一樣,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般了。
又聽得簡潯道:“至於我的打算,我如今還太小,可離不得媽媽的幫助,若是媽媽願意幫助我,事畢後我一定既往不咎,連奶兄欠的債,還有他的前程,我都可以負責到底。當然,若是媽媽不願意,我也絕不會勉強,只是媽媽一家會不會落得骨肉分離,甚至家破人亡的地步,我就說不好了,媽媽自己選罷!”
☆、第十一回 天倫
“……爹爹方才便說了,爹爹已好多了,只是怕你人小體弱,過了病氣給你,才不肯見你的,如今你親眼看到爹爹已好起來了,總可以放心了罷?”簡君安輕撫著女兒的頭頂,瘦削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自愛妻去世以來,第一個由衷的笑容。
他說完,到底還是怕真過了病氣給女兒,忙收回自己的手,讓何媽媽將簡潯領得離自己遠些後,才又道:“還連‘爹爹是不是不要你了’這樣的傻話兒都說出來了,真是個傻丫頭,你是爹爹的心肝寶貝嘛,爹爹怎麼可能不要你了?”
簡潯將父親滿臉的溫柔與慈愛看在眼裡,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年代實在太過久遠,與記不清母親長什麼樣兒,對母親的感情也早淡得不能再淡一樣,她也早記不清父親的樣子,記不起父女之間那種血濃於水的深厚感情了。
可如今見了父親,她才知道,那種血濃於水的感情,根本不是時間與空間能隔斷得了的,她早練就得收放自如的眼淚,到了這種時候,也早不由她控制了,——想不到經歷了那麼多,她還能再次見到父親,活生生的父親,真的是太好了!
滿腔酸澀與喜幸之餘,簡潯還忍不住為父親的話有幾分難為情,方才父親不肯見她時,她可是在外面撒嬌撒潑乾嚎了半天,當時一心只想達到目的,無暇他顧還沒什麼,這會兒再回頭一想,簡直不堪回首啊,別人當她只有幾歲,她卻是深知自己早已二十好幾了的,再來做這樣的小兒形狀,簡直就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嘛!
不過只要能見到父親,能挽回父親的性命,改寫父親和她的既定命運,她就算日日裝嫩又何妨,就當是綵衣娛親了!
見女兒見到自己,與自己當面說上話兒後,反倒哭得更傷心了,簡君安慌了,忙道:“這是怎麼了,眼淚跟決了堤似的,真生爹爹的氣了不成?好好好,爹爹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