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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錦被的右下角,用紅色絲線繡上了“擎蒼”二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乙酉年(嘉靖四年)九月十六”。這種陳年舊物本該是壓箱底的,卻放在了最上頭,倒像是剛剛被人翻找出來的。

“乙酉年九月十六,是我的生辰”,向擎蒼眼底有著疑惑和詢問的神色,自己的名字和生辰,為何會被繡在襁褓上?

方老伯說,向老爺五十歲,夫人四十多歲時才生下了擎蒼,那年在揚州為官的向老爺正好致仕,他記得,老爺和夫人帶著剛滿月的兒子回來時,包裹嬰兒的就是這條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紅色錦被。但方老伯不識字,上面繡了什麼字,為何繡字,他一概不知。

朱嵐岫隱隱感覺到,這嬰兒的襁褓,似乎關係著擎蒼的身世,鴛鴦戲水圖,卻繡上了傷離別的詩詞,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對老年喜得貴子的夫婦所為,更何況,自己兒子的名字和生辰,做父母的何須繡在襁褓之上?甚至向老爺夫婦的暴斃,都可能與此有關。她問方老伯:“向老爺和夫人去世前,家裡可曾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方老伯想了想,搖搖頭,“家裡一向太平無事”。

“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老爺夫人?”朱嵐岫又問。

方老伯又想了想,道:“有個大約四十來歲的美麗婦人來過,就在老爺和夫人去世的頭天晚上。”

“美麗婦人?”向擎蒼心頭一震,“那婦人來找爹孃做什麼?”

方老伯道:“老奴也不清楚。她和老爺夫人在書房裡說了許久的話,老爺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

朱嵐岫和向擎蒼互視了一眼,朱嵐岫問道:“那婦人以前來過嗎?”

“沒有”,方老伯搖頭,“老奴從未見過”。

除了悲傷痛苦和滿腹疑團外,再無所獲。向擎蒼有要務在身,不得不到墳前含淚拜別父母。

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後,向擎蒼抬頭望著跪在身旁的嵐岫,欲言又止。昨日入夜時,向擎蒼正準備上床休息,方老伯敲門進來,詢問同行的姑娘是不是他的心上人,見向擎蒼預設,方老伯面有欣慰之色,“老爺和夫人前幾日還唸叨著,說不知何時才能抱上孫子,如果知道少爺有了這麼好的姑娘,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朱嵐岫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溫柔低語:“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向擎蒼心中酸楚,“如果我爹孃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只可惜……”

朱嵐岫凝視著他,良久,她閃動著睫毛,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吐出了幾個模糊的字:“我一直很希望,能成為向家的媳婦。”

向擎蒼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這算是承諾嗎?”

“你不是說,光擁有我的心不夠,還要我的人嗎”,朱嵐岫囈語般呢喃,“我會讓你如願的”。

向擎蒼以為,嵐岫所說的“如願”,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忽略了她的聲音裡還夾雜著苦苦壓抑的深切痛楚。在父母的墳前,他將她擁入懷中,他的眼睛溼漉漉的,她的眸子裡也噙滿了淚水。

嚴嵩負手立在庭院裡,靜靜注視著高懸夜空的那一輪圓月,有淚水緩緩順著他的眼角流淌下來。

“老爺,快回屋去吧”,歐陽端淑急急尋來,為他披上了狐皮大氅,“千萬別為了賞月而受寒”。

“我哪裡有心情賞月”,嚴嵩滿懷感傷,“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只可恨月圓人不圓。秋兒被害的那晚,也是這樣的圓月”。

歐陽端淑暗暗嘆了一口氣,“老爺,我知道你還在為秋兒的事自責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再怎麼折磨自己,秋兒也回不來了”。她目注嚴嵩,帶著幾分哀怨,“老爺到現在,還忘不了她嗎?”

溫馨的舊情往事,此刻陡然回集腦中,嚴嵩腦子有些昏亂,有些歉然,“夫人,那件事是我對不住你,我給過你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到頭來卻食言了”。

歐陽端淑的神情微微一變,但當抬頭望向嚴嵩時,她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官宦人家三妻四妾很平常,老爺從未納妾,倒讓人覺得是我這個正室夫人不夠大度”,歐陽端淑喃喃說道,“老爺千萬別覺得對不住我,我也從未介懷過。只是,老爺那樣真心待她,她卻狠心拋下老爺和剛出世的女兒,從此杳無音信。她那樣無情,不值得老爺這麼多年苦苦思念”。

嚴嵩眸光一黯,“她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歐陽端淑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嚴世蕃嘴裡哼著小曲兒,旁若無人地走過不遠處的長廊。

嚴嵩和歐陽端淑同時將目光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