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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因為別人不懂她的難處,嚶鳴能懂。

這事兒,說來話且長了。先帝英年早逝,皇帝沖齡踐祚,前有皇叔後有權臣,想坐穩江山很不容易。危難時刻,幸有先帝舊部忠心不二,以一等王大臣多增為首的保皇派穩固住朝綱,扶持小皇帝一步步走過了最艱難的年月。可人的野心,會隨著手上實權在握而逐漸壯大。多增老了,嚶鳴的父親納辛態度騎牆,最後薛尚章仗著軍功赫赫,成了輔政大臣之首。

元老重臣家的閨女,沒有理由不進宮,不去伺候皇上,於是薛深知輕而易舉當上了正宮娘娘。可惜這位皇后並非眾望所歸,更多是一種妥協和隱忍,對她來說是這樣,對皇帝來說更是如此。

皇后笑著告訴嚶鳴:“宮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受待見的皇后大婚,必會選在皇后信期。”

嚶鳴是沒出閣的姑娘,愕著眼睛問為什麼。

皇后緩拍引枕,像在說別人的事,“大婚當夜身上不便,帝后怎麼圓房?頭沒開好,往後就順遂不了了。我和你說個實情,皇上到今兒都沒碰過我,我阿瑪還指著當皇姥爺呢,做夢。”

嚶鳴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義憤填膺地捶榻沿,“怎麼能這樣,這不是白耽誤您麼!”

皇后仰在枕上,以前晶亮的眼眸蒙了塵,喃喃說:“我什麼都不是,父不親,夫不愛……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來人間這一遭兒,是來修行的吧。”

她確實什麼都沒做錯,如今修行期滿,可以飛出牢籠,往更開闊的地方去了。

側福晉還在嘀咕:“你阿瑪這人一輩子糊塗,唯明白一件事兒,不叫你進宮。你雖沒託生在福晉肚子裡,我也不能虧待你,橫豎咱們已經過了選秀的年紀,等國喪滿服,就和海家把婚事辦了吧。”

海家祖上當年也是皇親貴胄,不過不似鐵帽子那樣世襲罔替,一輩兒一輩兒降等,到了如今便只是個鎮國將軍了。論爵位,並不算高,但家底殷實。父母為姑娘擇婿,實惠是頭一宗,好男兒不靠祖輩蔭封,爵位自己掙,將來也不是沒有晉升的機會。

嚶鳴眼下哪裡有心思想那些,懨懨道:“奶奶快別說了,我腦仁兒都快炸了。”

側福晉瞧她精神不好,上來摸了摸額,果真又是一片滾燙。忙扭頭叫鹿格、松格,重新替她解了衣裳,讓她躺下。

“這會兒可不能再病了,大行皇后靈前要祭奠,咱們和薛家還結著乾親,你得去府上走動走動,沒的說咱們失禮,皇后沒了不拿他們當人兒。”側福晉絮絮囑咐著。

嚶鳴閉上眼睛,深知的臉老在她面前晃悠,她扯起被子,把眼淚蒙進了被臥裡。

作者有話要說: ①苫次:古人守靈,夜晚以稻草為席;磚塊為枕;圍著棺柩和衣而臥;稱“苫次”;俗稱“困棺材腳”。

②走水:火災。

第2章 雨水(2)

皇后的死,打破了表面的平靜,不為人知處的暗湧開始按不住地往上掀。起先還是清水,到後來連河底淤積的陳年老泥都帶起來了,汙糟糟一片。昇平的世道下,是墨汁子一樣渾濁的人心。

皇后的梓宮停在了鍾粹宮正殿,以前嚶鳴可奉懿旨進出,現如今人沒了,她只能隨那些沒有誥命的官戶女眷一同,入欽安殿祭拜。

欽安殿裡掛起了漫天的白幡,一切儀制都按鍾粹宮原樣安排。只是沒有棺槨,一重重白幔的盡頭,高高供奉著神牌,藍底灑金紙上,寫著屬於深知的簡短諡號——孝慧皇后。

嚶鳴成服跪在欽安殿冰冷的細墁地磚上,耳邊是綿綿的哀哭。這些官眷們經歷過多次皇城中的白事,練就了一套像模像樣的哭靈本事,沒有眼淚張嘴乾嚎,也能嚎出一片熱鬧氣象。

一輪哭祭過後,眾人紛紛被攙扶起來稍歇。嚶鳴眼裡又瑟又痛,掖了掖發燙的眼角,退到殿外臨時搭建的棚座裡。

南邊傳來哭聲震天,那是命婦和後宮嬪妃們在細數大行皇后生平的好處。嚶鳴看著外面陰沉的天,濃厚的陰霾綿延萬里。宮中只有大喪才許燒化紙錢,鍾粹宮方向有輕煙直上和天相接,彷彿那些雲翳,是因深知的辭世而生的。

鹿格伴主子進宮,旁的不關心,只關心出行和車馬,“瞧著還要下雨,頭前進來的那條道兒,都給踩得稀爛了。”

人太多,哪顧得過來那些。嚶鳴道:“回頭奠儀散了,略晚一步走就是了。橫豎福晉那頭過了禮,也要往順貞門上來的。”

她們這頭說話,邊上不知誰家的女眷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說大行皇后可憐見兒的,“進宮才只五年,病了倒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