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放在琴絃上,可是指間卻一個音符也沒撥了出來。
“依依……”蕭墨軒也沒有入房而去。而是輕輕走到了窗前,撩開一支新長出來的竹絲,柔聲喚道。
依依只聽聲音,也知道是蕭墨軒,緩緩的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絲笑來。
“還想著那事兒?”蕭墨軒用肘支在窗臺上,小心的問道。
“嗯……”依依遲疑的看了蕭墨軒一眼,又沉默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放不下的話,就去看看吧。今個見一下,就是最後一面了。”蕭墨軒抬頭看了看日頭,“再過一個半時辰,便就是午時三刻了。”
依依又抬頭看了一眼蕭墨軒。咬下了嘴唇,依舊一言不發。
倩雪站在依依身後,往著薰香爐里加了幾塊檀香。對小姐和蕭公子說地話似乎充耳不聞。
“子謙為何此時不在部裡,卻歸了家?”依依把一根琴絃按下,“今個似乎並不是五沐假的日子。”
蕭墨軒也只直直的盯著依依,並不說話。
“唔……”依依躲避著蕭墨軒的目光,口中輕輕的撥出一口氣來。
“備轎。”蕭墨軒回過身來,對著守在小院門外的侍從叫道。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五月初六。
昨個剛過了端午節,各家的屋簷下,還掛著昨個沒用完的粽葉。
只是各條街道上,平日裡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少了一半。而且在街上走著的一半,還都是朝著宣武門地方向而去。
刑部大獄。
嚴世蕃木然的從獄頂地那扇小窗,朝著天上看去。
陽光透過手指粗的鑄鐵欄杆,射在牢房的地上,一壺酒,幾碟菜,正放在嚴世蕃面前的木桌上。
“到時辰了,上路吧。”牢房裡的牢頭,第一次對嚴世蕃如此和顏悅色。
嚴世蕃卻像是沒有聽見牢頭說話一般,只像根木頭一樣坐著一動不動。
“要不再吃些酒菜吧。”牢頭頓了一下,又小聲的說道。
“唉……”嚴世蕃的腦袋,“咚”的一下撞到了木桌上,還沒等牢頭反應過來,便又揚起。伸手從桌上提起酒壺,掀開壺蓋,就往嘴裡灌去。
酒入口,香繞舌,正是嚴家人最喜歡的古井貢酒。
“好酒,好酒。”嚴世蕃喘了口氣,把酒壺扔到了地上,“再給我來一壺。”
“這……”牢頭的神色,有些遲疑,“這酒菜都是大人親自備下地,這牢房裡,卻是沒有這麼好的酒。”
“去給他拿。”牢房外,似乎有人開了口。隨即便是一陣腳步離開的聲音。
“哈哈,懋卿。”嚴世蕃的目光,立刻轉向了門外。可話剛說出口,便又是聽見一陣腳步漸漸遠去地聲音。
卿,你便不敢見我?”嚴世蕃刷的站起身來,朝門口
牢房裡的人,並沒有去攔他,一道粗大地木門,擋住了嚴世蕃。
一件紅色的官袍,只看見了後襟,在大牢門口閃了一下,便沒了蹤影。
“把酒給他。”牢門外,又走過來一位衙役,提著一隻酒罈,對著裡面喊道。
裡面的衙役,立刻把嚴世蕃從門邊拖開,把酒罈取了進來,放在了桌上。
“酒,酒。”嚴世蕃的胳膊剛被鬆開,便是迫不及待的撲向了桌前。
“哐!”興許是嚴世蕃用力過猛,腳下一個踉蹌,撞到了桌上。桌上的酒罈,也“哐”的一聲落在了地上,一股濃郁的酒香,在牢房裡散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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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酒……”嚴世蕃瘋了一樣的趴到了地上,吮吸著碎瓦上的殘液。
牢頭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目光裡透出幾分憐憫,微微嘆了口氣,轉過了身去。
“帶走吧,再遲就怕誤了時辰了。”牢頭衝著身邊的衙役擺了擺手。
“案犯嚴世蕃,羅龍文,驗明正身,準押赴刑場。”牢門口,幾個刑部的官員對著嚴世蕃和羅龍文上下打量了幾番,提筆在案卷上畫了幾下。
囚車的車輪,轉了起來。每一轉,都像是從嚴世蕃的心頭壓過了一遍。後面的囚車上,押解的便是羅龍文,也早已經沒了當年的那股神氣勁,只是斷斷續續的,發出一陣陣嗚咽。
遠遠的,已經依稀可以看見刑場上空飄揚的旗幟,嚴世蕃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停車,停車。”忽然,一陣急切的叫喚聲,從後面傳了過來。
“蕭大人。”押解囚車的焦大信,立刻欣喜的回過頭來,一隻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