檻上,目色憂憂。
段君墨走出院門,舉起酒碗,與眾士兵豪飲過後,說了幾句振奮軍心的話,將陶碗摔在了地上。
底下眾人紛紛效仿。
“大理必贏!大理必贏!大理必贏!”
振聾發聵的吶喊聲,響徹夜空。
伴隨著漫天的黃沙,吹向遠方。
段君墨一躍上馬,帶領千軍萬馬,悄然地潛入了夜色中。
鳳靈夜走到院門口,看著離去的隊伍,上手合十,閉目,默默祈禱。
今夜天氣昏暗,沒有月亮,到處一片黑暗,最是適合偷襲。
只希望一切順利。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屋。
胡寶走進屋,挑了挑燈芯,看了她一眼,“平威不睡覺嗎?”
要是換做以前,她不但能睡得著,還能睡得很香,但自從和段君墨關係緩和以後,她又怎麼能睡得下。
“你去睡吧,我困了就睡。”她淡淡道。
胡寶也沒有多說,收拾了一下就退下去了。
夜下孤燈,她看了一眼昏暗的窗外,隨即收回目光,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張白紙,又找出沒用完的半截炭。
一手撐著下巴,閉上眼,緩緩回想著段君墨在戰場上的樣子。
良久,她唇角一揚,睜開眼,拿起炭,在紙上輕輕描繪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輕輕搖曳。
屋外夜風呼嘯,屋內一片寧謐。
溫馨的燈光下,投影著一道嬌美的倩影,隨著搖晃的火苗,輕輕浮動,無限美好。
認真而溫和的臉龐上,是長長的睫毛,半遮明媚動人的眼眸,一襲寬鬆的月牙長袍,出塵而清雅。
她以為,他能夠回來,陪她離開朝白城,隱居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從此不問世事。
她以為,百戰百勝的段君墨,就是一個神話,怎麼可能倒在一場突襲戰裡。
她以為,老天會眷顧她一次,不會再將災難降臨到她所愛的人身上。
然而。
殘酷的戰場,卻與屋內的寧靜和美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段君墨手持大刀,滿身是血,站在沙丘上,雙眼嗜血而冰冷,原本巋然不動的巨大身軀,也開始搖搖晃晃。
倒下的那一刻,想到的卻是她從容而淡然的絕美容顏。
耳邊不斷傳來大將們的呼喚聲,他卻再也聽不見,倒在沙漠中,望著夜空,眼裡一片血腥。
閉上眼的最後一剎那,他呼吸沉重而喘息,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他要是死了,那個傻瓜可怎麼辦啊。。。。。。
小院內。
她凝視著畫好的素描,伸出食指,輕輕滑過他的大刀,然後是他烏黑的長髮,凜冽淡漠的劍眉,深邃的鳳目,挺直的鼻樑,上揚的薄唇。。。。。。
她笑了笑,對著畫上的他喃喃輕語。
“你可知道,要不是莊南煙,我們原本早該在一起了。”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以後,你只有我,我只有你,我們一起白頭到老,好嗎?”
夜色漸漸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對著一張畫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就睡在了桌案上。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她,亦有他。
當她被驚醒時,只看見胡寶一臉驚恐,指著院子外,嘴裡一張一合著急地說著什麼。
她撐起身子,只隱約聽進去五個字“大將軍出事了”,她一張臉瞬間變得煞白,什麼也沒有說,就急忙衝了出去。
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外面的場景,她的腳步戛然而止。
明亮的火把中,他躺在那匹黑色戰馬上,奄奄一息,大刀也沒了蹤影,渾身上下都在往下滴血。
“鍾離雲丟棄三萬大軍不管不顧,只要大將軍的命!”
“大將軍帶著一隊兵馬追上去,卻中了他們的圈套!”
“她就是一個瘋子,知道回了明國沒法跟老皇帝交代,這才拼了命地設下埋伏!”
。。。。。。
林峰和海超一邊將段君墨抱回屋裡,一邊控訴著鍾離雲的奸詐狡猾。
鳳靈夜好像什麼也聽不見,腦子裡嗡嗡的,身子都在顫抖,只知道他的手一片冰涼。
李素閔聞聲趕來,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憂心的問了一句,“你來還是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