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櫃子的雕花欄,落旌隱隱約約能瞧見一個騎在馬上的日本軍官,而下面的偽軍和翻譯官跟他說著話。話語聲斷斷續續,中文說的亂七八糟,但都抓住了防疫室和抓人的關鍵字。
老陳自然也是聽到了,不由得一陣面如死灰——這一次,他們這是自投羅網了!帶來的整個日本的部隊被分散開去找人了,而為首的軍官警惕狐疑的目光落在了陳醫生他們一行人躲的院落中。他下馬來,身後跟著幾個士兵小心拿著刺刀走進廢棄的屋子中。
林玉茹害怕得一層層地向外冒冷汗,而牙齒不停地打架,但她往身旁看去,卻發現落旌更是面容蒼白不見半分血色,神情中帶著無法言明的情緒,像是厭惡害怕又像是灼心憤怒。
“搜!”
一聲令下,那幾個日本士兵便已開始在這間廢棄的大屋子裡翻箱倒櫃起來。
落旌的眼睛又黑又亮,她看著那個日本軍官要朝陳醫生和約翰他們所藏的桌子走去,下一秒就要掀開桌布。只聽吱呀一聲,林玉茹幾乎被那一瞬的光明嚇得快要暈過去,眼前白光閃過消失後,她便見推開了櫃子再迅速地合上的落旌已經站在了外面。
“你們想找的人,在這裡。”
落旌咬著牙,用日語一字一頓地說道,而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而那個日本軍官掀桌布的動作一頓——他整個人被籠罩在陰影之下,軍服筆挺而佩刀鋒利,整個人像是一根尖刺卻又因為狠辣長成一片荊棘,帶著十足的危險。
那幾個日本兵沒想到在這裡能遇見說日本話的漂亮女人,都一時拿不準她到底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只不過目光裡都帶著難以掩飾的貪婪慾望。
一個日本兵剛想要上前一步,落旌舉著手裡的試管,冷冷說道:“我手裡的試管裝的是烈性鼠疫桿菌培養基,只要我往地上一摔,你們就都要給我陪葬!現在,馬上都出去 !”聞言,那幾個日本兵都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裡的長|槍,嘩啦地拉開,黑黢黢的槍口都對準女子,只等一聲令下。
桌布下隱隱看得見男人的手指,可那個軍官卻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桌布,整個動作如同黑白電影裡放緩的慢鏡頭。他好以整暇地手插兜轉過身,惹上灰塵的光線絲絲縷縷地映在了他的臉上——除了唇上的那搓小鬍子之外,他幾乎還是當年的模樣,一樣的高傲得目中無人,只是他看著落旌的表情微微凝固著,好比電影裡停滯的畫面。
落旌咬著牙不甘示弱地看著伊藤奈良,在自己日本的同學裡,她一向拿不準的就是他的脾氣。但是她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伊藤奈良從骨子裡就瞧不起中國人。
整間屋子裡因為劍拔弩張的氣氛沉悶得快要窒息,但是又有冰冷刺骨的涼意順著小腿嘶嘶地往上爬,蹭起一層層雞皮疙瘩。回過神來的伊藤奈良插兜緩緩走下臺階,軍靴的鞋跟觸到地面發出的聲音格外脆亮清晰。
他偏著頭打量著落旌打量了很久,就像是打量著籠子裡即將上解剖臺的小白鼠。半響他挑起慢條斯理的笑容,拍著手出聲道:“真是好久不見呀,江口木子同學。”他朝那些士兵揮了揮手,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所有人,現在都去外面守著吧。”
見落旌眼神裡的警惕,他嗤地一笑猛地拔出腰間的槍對準那張桌子,回過頭朝落旌一笑,而笑容裡彷彿淬著無邊的狠毒與惡意,“又或者,你可以試一試,到底是你摔碎試管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槍快。”
落旌面容不禁一白——他果然發現了其他人。
伊藤手指轉著手|槍,嗤地一聲笑:“看在同學一場,你是打算自己走,還是讓人壓著你走?”說罷,他的目光如鷹隼鎖定獵物般掃過桌底和落旌出來的那個木櫃,挑眉說道,“相信我,我拿起手術刀時有多快而精準,那麼我的槍法就有多快而準確。”
落旌面色一白,在伊藤的目光中,她突然想到了那份以自己為實驗體的計劃書,雖然害怕卻不願表現出來。她攥著那試管抱了必死的決心,嗓音極力壓著顫抖:“好,我自己走。”說罷,便跨出了門。伊藤奈良目光玩味地打量著這間屋子,嘲諷一笑便邁步離開了這裡。
落旌被人戴上了鐐銬,而伊藤奈良站在她身旁,揹著手看著荒蕪的廢墟,緩緩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中國人。看到自己同伴被抓,也不敢站出來的中國人。”
“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落旌面無表情地說道,還是一樣的傲慢自大、尖酸刻薄。
沒想到伊藤奈良目光越發冰冷:“那你可就錯了。”
落旌緊攥著試管,日本兵投鼠忌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