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擱下筷子,叱道:“慕軒你給我坐下來,有什麼事情非得這麼急,人家客人還沒吃完哪有主人先走的道理?!”
“誒,慕軒什麼事兒?”式巽好奇地問道。
“嘖,五姐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段慕軒朝她眨了眨眼睛,大拇指一翹,“之前照的照片洗好了,現在就在我房間裡晾著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式巽雙眼一亮,拍手說道:“當然要了!娘,我也吃好了,懷英你也跟我們去看看唄!順便參觀一下我弟弟的房間有多整齊,哈哈!”
張懷英有些猶豫地看向張氏,只見張氏無奈地笑道:“算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玩法,懷英你跟著式巽慕軒他們好好玩,如果有誰欺負你便來告訴我。”式巽辦了個鬼臉,便拉著張懷英小跑跟上已經離開的段慕軒。
“嘖,兒女大了始終都是留不住的。”張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對紫堇她們說道,“你瞧他們幾個,是根本不想和我這老太婆一起。不過,張家小姐倒是真的進退有度,有大家風範,如果慕軒能娶了她,憑藉著和張家的聯姻,日後段家在這北平也不愁將來了。”
跟在張氏身旁的大丫頭娟兒笑著認同說道:“對呀,我們家少爺和那位張小姐站在一起,確實郎才女貌登對得緊。依我看,張家小姐是對咱家的六少爺有些意思。只要女方有意,老爺再去提一提,這門親事不就成了嗎?”
“這倒是,不過我就是吃不準慕軒的態度。”張氏嘆了一口氣,“那孩子從小心思就多,越大他的心思藏得越深。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隔層肚皮。只不過,這門親事對咱們段家百利而無一害,只要老爺一點頭也由不得他一個毛頭小子做主。”她將碗推了推,落旌便上前給她盛了一碗湯,然後沉默退下。一邊喝湯,張氏想起一件事,用絹子擦了擦嘴巴,打量著少女:“落旌吶,我記得你今年十五了吧。”
落旌低著頭,兩邊的麻花辮子越發襯得下巴尖尖,乖巧道:“回大夫人的話,臘月滿十六。”
“都快十六了呀,日子過得真快,都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張氏抬眼目光一寸寸地打量著落旌,“模樣生得倒是真好,也難怪人家都惦記著呢。”
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地攥著衣袖,落旌白著臉跪下去:“大夫人,落旌還不想嫁人。”
“一句話剛說出來就明白意思,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張氏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又沒說讓你現在就嫁人,就算是我捨得老爺也不肯吶!只不過是前些日子,老爺家中的子侄禾貴來跟我說,他中意你的緊,想娶你做媳婦。按道理說,禾貴是老爺的子侄,為人勤快又當了講武堂裡的採辦,你只不過是個丫頭,能給他做妻已是天大的福氣,但是老爺疼你和君閒兩個,等你再大了些,我便風風光光送你嫁人去,總不會太委屈你的。”
聞言,落旌一張臉白得像瓷,她緊緊地攥著手,掌心被她掐出白色的月牙來可嘴角仍帶著一絲溫和笑意,她眨了眨眼睛,良久才說道:“落旌謝謝夫人。”
張氏捻著手上的佛珠,有意無意地說道:“落旌,有時候人要學會知足,有些東西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那就最好想都不要想。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讓寒雲找我要你的賣身契,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在背後搞了什麼鬼,那便勿怪我不念多年主僕情分!”
“落旌明白。”見著少女恭順應答的模樣,大夫人滿意地挑了挑眉,揮了揮手才讓她起來離開。
四方小院中,紫藤蘿已經漸漸開敗,藤架下鋪落著一層濃藍的穗瓣,而牆角的木槿樹似乎才到了花期,一朵接著一朵開得恣意而茂盛。落旌低著頭坐在木槿樹下給君閒補著秋冬的衣服,再過幾日,少年便要回學校,想要再見面便要年後了。
垂掛在天際的太陽像是暖橘色的蛋黃,而灑下的餘輝穿過木槿的葉子灑在少女恬靜白皙的面容上,帶著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少女的女工很好,針下的線腳細密整齊,而她的眼神專注似乎並未被中午大夫人的一番話所影響心情。
坐在牆頭的少年翹著腿撐著腦袋,目光像是羽毛一般溫柔地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年唇角微微翹起帶起一個酒窩——誰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來的,又在那裡待了多久。段慕軒探身折下一朵木槿花,花瓣微顫,幾片葉子隨著他的動作飄落下去,粘在了落旌的頭髮上。
落旌的動作一頓,她仰起臉,一雙杏眼清亮:“懷英走了?”
段慕軒挑高了劍眉:“喂,我怎地覺得你似乎挺遺憾她離開的樣子。”頓了頓,他忍不住向落旌解釋道,“她和五姐在我屋裡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