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在手中劍器上一敲,長劍發出嗡鳴之聲,白雪川淡淡道:“你我相識多年,總該知道我是最厭煩做無用功的。”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
“……借這對峙局面,殺三個人。”
蘭亭鬼客知道他說要殺的人必不是簡單之輩,心下凜然:“殺誰?”
“殷鳳鳴,衛燎,摩延提。”
早有預料,蘭亭鬼客道:“殷鳳鳴與摩延提吾倒是能理解,只不過衛燎畢竟是衛將離生父,你若殺了他,怕是要多少和衛將離生隙,你捨得?”
白雪川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把劍示於蘭亭鬼客,道:“你可知劍器此物,在儒道中之所為何者?”
蘭亭鬼客道:“為何?”
“劍為君子器,稟正氣而行於天下,諸行光明道,善則守志,惡則斧正。我幼時學劍,能以劍分黑白曲直。待長成之後,方知世路多艱,過剛——”手挽劍端,徐徐將劍身彎下,只聽一聲崩裂脆響,長劍在他手中斷成兩截。
“易折。”
蘭亭鬼客皺眉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世上事,獨行君子道,有一守則必有一傷。魚我貪也,熊掌亦我貪也,故踏天魔道,令諸相顯惡,以惡伐惡。”
到底是白雪川的作風,蘭亭鬼客道:“吾還當你會先殺楚皇。”
“他命如草芥,殺了他又能如何?”白雪川走到懸崖前,眼中倒映出崖下如夜行野獸般的暗影,鬆手讓手中斷劍落入崖下,道:“我要他好好活著,活到……和阿離從此兩相為仇的時候。”
……
“僅三個時辰,西秦軍便打到了第二城牆裡,前面一座城牆的一萬五千守軍……盡數湮滅。”
西方的城樓上遠遠地飄來火焰、沙塵和血的味道,焚燒屍體的灰燼被風吹到了黃沙天上,又輾轉隨著哭泣的塵霾飄落在手中戰報的字裡行間。
晦暗的天色讓來報的人看不清衛將離沿帽下的神色,只看到她握著的紙張邊緣慢慢皺起,小心問道:“盟主?”
“……方向,我也沒什麼立場替東楚心疼。還有殷焱的大軍呢?鳳沼關裡只留五萬守軍,怎能擋得住?”
“楚皇的御駕沒有要往鳳沼關來的意思,反而去了更為堅固的成郅關。”
“他想幹什麼?”
“聽楚皇任命的主帥曹敬賢的意思,好像是想放棄鳳沼關,讓西秦軍入境,在這之後結合錦翎關的兵勢,在河洛西部形成夾擊之勢,一舉擊潰西秦軍。”
“他瘋了嗎?!我可沒聽說過他之前有疏散百姓的詔令下達!”
探馬默然,顯然殷焱是聽信了麾下的建議,要犧牲這兩個地區的平民,而他們作為西秦人,當然知道衛皇指揮軍隊擴張的慣例——欲徵其國,先滅其膽……他會先屠了第一個打下來的城池。
之前還沒什麼體會,現在衛將離才明白殷焱的確是不擅治國,要知道鳳沼關和西河洛加起來至少有六十萬平民,以衛燎一貫放任軍隊燒殺搶掠以勞軍的作風,到時候簡直是人間地獄。
衛將離冷靜了片刻,道:“不能等了,現在諸子臺還沒動靜?”
“葉斐公老奸巨猾,不見西秦那邊有動靜是不會現身的……不過,我們倒是查到了密宗的動靜,線人說是剛剛見到密宗寶音王曾現身,前往關外北山上有一座造業寺,還沒來得及跟上。”
“寶音王自己?”
“不,身邊跟著數個烏衣僧。”
衛將離倏然站起,道:“帶路,來的豈止是寶音王,來的多半是摩延提本尊……”
“但您不是要去監視衛皇和葉斐公的會面嗎?”
“不,運氣好的話,那造業寺裡,衛皇也會在的。”
言罷,衛將離最後看了一眼烽煙四起的城牆方向,從欄杆上翻過去,吹了聲馬哨,直接自二樓跳到小步跑來的月神馬背上,一扯馬韁,回頭對駐地後面吵嚷的江湖人大聲道——
“兄弟們都醒醒,到了俠以武犯忌的時候了,跟我撩龍鬚去!”
……
“鳳岐,把沉玉散給我拿兩枚。”
“伯父,您又頭痛了嗎?”
夕陽已落,暗紫色的天空下,十數個佩劍著儒衫的少年騎馬跟在一箇中年人身後,個個面色凝重。
葉鳳岐拿出藥遞給葉斐公,皺眉道:“伯父也看到了,那西秦的虎狼之態何其可怖,若真放他們進關,百姓哪裡能有活路?現在撤手助朝廷守關還來得及。”
葉斐公服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