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走廊,燕夙一步一步朝著蘇子衿走來,他神色平靜,像極了濁濁塵世中蹁躚而立的如玉公子。
燕夙在司衛面前,其實是假意離開的,他因為同蘇子衿還有事情要說,自然不會如此快的便走。
蘇子衿聞言,只微微笑了笑,道:“這件事,由司衛來做才是最好的。”
“你可真是殘忍,栽在你手上,也算是他倒黴了。”燕夙莞爾一笑,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到蘇子衿面前,道:“這是解藥,等你不需要他了,便給他解了毒罷。”
這個‘他’自然便是指司衛了。沒有人知道,司衛中了一種毒,叫做幻情,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粉末狀毒藥,不會要了人命,也不會讓人發現他中了毒,畢竟這是燕夙研究多年的成果,普通醫者自是察覺不到。
而中了這幻情的毒,表面上不會有絲毫不適症狀的,卻是會在心動的一瞬間,徹徹底底愛上某個人,若是心志堅定的人,自然不會受到影響,但司衛不同。
司衛進落樨園的時候,蘇子衿讓他喝了茶,茶裡便有幻情的粉末,再加上他素來喜愛美色,自是會在那一瞬間對蘇子衿的容貌感到心動,而一旦他心動了,就會自以為愛上蘇子衿一樣,那濃烈炙熱的喜歡,將會讓他被吞沒。
而這一切,儼然都出自蘇子衿的手筆。
“多謝。”蘇子衿偏頭看向燕夙,只見她唇邊含笑,眸底閃爍著碧波微光。
蘇子衿其實一早便料到今日的情形,所以三日前才讓司衛挑在蘇老太太回府的時間點過來。蘇老太太與戰王夫婦其實關係並不和諧,但因著蘇老太太是戰王爺的生母,戰王爺自是沒法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如何不孝。
但說到底,蘇老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她素來是極為厭惡戰王妃的,故而連帶著容不下蘇子衿。所以,蘇老太太唯一能挑刺兒的,也只有當著眾人的面了,畢竟只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才能讓戰王爺和戰王妃在孝道的驅使下,對她束手無策。所以,蘇子衿是知曉的,無論她今日是去早了還是去晚了,左右蘇老太太都有法子詆譭她,她便索性讓蘇老太太如願一次。
於是,蘇子衿設計司衛,讓司衛代替王府的人整治蘇老太太。司衛中了幻情的毒,自是不會容許他人詆譭蘇子衿,因著司衛在錦都中囂張跋扈的名聲以及皇子的身份,蘇老太太便是不敢擺出長者姿態,只能有苦自己吞了。
這大約便是蘇子衿一石三鳥的計謀了,那日當街縱馬,司衛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蘇子衿這般錙銖必較、愛憎分明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再者說,即便撇開此事不說,她設計司衛,也確實有著其他用處的……
說著,蘇子衿緩緩伸手接過燕夙遞來的解藥,又道:“這幾日,想來會有許多人跟蹤你的行跡,你若是願意,大約可以將錦都附近有趣的地兒都逛上一遍。”
“也好。”對於蘇子衿說的話,顯然燕夙心中很是明瞭,於是他笑了笑,頗有些戲謔道:“今次的事若是成了,記得送我一罈你特製的桂花釀。”
蘇子衿從前便有一把釀酒的好手,也不知她加了什麼秘方,釀出來的酒都是飄香十里,醉人萬分。尤其是她的桂花釀,簡直稱得上人間極品!燕夙半生飲酒無數,卻唯獨最是偏愛蘇子衿特製的桂花釀。
“送你兩壇。”蘇子衿緩緩一笑,眉眼染上七分從容:“外加一桌好菜。”
這好菜,自然便是蘇子衿親自下廚做的了。燕夙與蘇子衿之所以大為投緣,不僅因為兩人脾性相投,而且還因為蘇子衿的燒得一手好菜,釀得一罈好酒。大約這世上,能夠收買燕夙的胃的,也就蘇子衿一人了。
蘇子衿說完,他的臉上便露出一絲喜色。點了點頭,燕夙笑道:“這倒是極好的,想來我是賺了,你不知道,我可是惦念著你的桂花釀和你做的菜許多年了。”
頓了頓,他又半開玩笑道:“不過,你若是能夠順帶將釀酒的秘方給我便再好不過了……”
“倒是得寸進尺起來了。”蘇子衿莞爾一笑,眸光微動,道:“那秘方是我收買人心的法寶,若是給了你,豈不是算作洩了密?”
大約也只有同燕夙在一起,蘇子衿才略微找到些許年少時候的不羈與灑脫。只是,那個時候的微醺黃昏不再,郎朗清風不再,即便是落花流水,也早已成了昨日,無法尋覓。
站在一旁的青茗等人瞧見蘇子衿這般模樣,不由心下恍惚。燕夙的風采,自是無人可及,可從前的主子,亦是風姿迷人,名動一時的啊!如今時移世易,他們依舊談笑風生,這世間,左右情誼難以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