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鐵面無私,盤他!彈劾他個滿頭包!”
賀淵緩緩回頭,就見迴廊下正舉步行來的信王妃殿下——都御史府繡衣御史徐靜書大人——嚴肅中透著驚訝地審視著他。
都御史府的職責之一乃約束京官、宗親言行,私闖官員家宅這事比較敏感,就算沒有做出偷盜、傷人等惡劣之舉,只是單純未經允許去人家裡逛了一圈,按律也要被判罰五十銀角、杖責十,此外還有拘役十五日、
京中都知道,徐御史鐵面無私起來,可是連自家那位協理國政的信王殿下都敢判杖責的。
想捂住趙蕎的嘴已來不及,賀淵只得連忙撐起一身正氣:“徐御史海涵,鬧著玩胡說的,沒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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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了,燥熱暑氣總算稍退。
可趙蕎仍無睡意,拖著自家嫂子在信王府承華殿小花園吹風。
“阿蕎,賀大人不是今日剛回來麼,怎麼惹著你了?”徐靜書擔心地關切道,“他從內城一出來就到府中來尋你,我讓他去柳條巷的宅子去尋你,你沒見他?”
聽這意思,賀淵並沒有向大嫂透露自己並不在柳條巷的事。趙蕎懸著的心總算落地,想起賀淵先前那委屈又剋制的模樣,心下有些歉疚不忍。
她撇開頭看向一旁:“沒怎麼。我只是想開了,不願與他再糾纏下去。這事兒你和大哥都不用管,也別理他。往後若他再找到府中來,就說我不在。”
“哦,好吧。反正你這幾個月是真的時常不在府中,不算騙人。所以你這是打定主意不要他了?”
“對,打定主意不要了。”
徐靜書想了想,點頭,“那,其實歲大人也不錯。”
“我謝謝您嘞,”趙蕎笑著白她一眼,“我之前不是同你和大哥說過麼?我和歲行舟真沒什麼的。”
徐靜書皺了皺鼻子,偷笑嘀咕:“以往沒什麼,也不表示以後沒什麼。從前可沒見你總去找他。”
“實話同你說吧。北境戍邊軍前哨營的小將歲行雲是我朋友,那是歲行舟的妹妹。朝廷不是查到前哨營在雪崩中遇難了麼?他們兄妹倆父母、親族都早已不在人世,兩人相依為命多年,如今行雲也沒了……”
趙蕎深吸一口氣,又道:“當年行雲去投軍時就曾對我說,戎馬之人生死不由己,死哪兒埋哪兒倒也豪邁,連馬革裹屍都不必。她早告訴過我,若有朝一日聽聞她在北境的死訊,也不必悲傷痛哭,只需替她擔待些,往後稍稍照應她唯一的哥哥。”
“原來是這樣,”徐靜書斂了玩笑神色,沉重嘆息,“那歲大人這幾個月必定煎熬極了。”
雖說眼下松原那頭還在雪崩處搜尋,尚未找到前哨營那兩千人的遺骸,但想也知,除非有神蹟,否則被埋在雪裡近一年了,哪裡還有生還的可能?
“可不是?我怕他想不開,畢竟行雲算是將這哥哥託付給我照應,如今我就算多了個兄長吧,”趙蕎抿了抿唇,“哦對了,我請教你一個事。”
“嗯,你說。”
“之前朝廷禁‘希夷神巫門’的那道諭令裡頭,關於信奉或行希夷巫術的判罰究竟是怎麼說來著,會牽連家人、親族嗎?當時年節急令,我的人忙忙慌慌,都沒去抄榜文,你記性好,幫我想想。”
趙蕎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徐靜書。
徐靜書是個過目不忘的腦子。她歪著頭回憶片刻,篤定地回道:“沒有說牽連親族,但若是已成婚或行過文定之禮並向官府交付過文定書約者,伴侶會視涉案程度同罪或連責。”
“行,我記下了。”
回涵雲殿的路上,坐在步輦上的趙蕎單手托腮,自嘲笑笑,淚水映著盛夏月華,漣漣落腮。
自三月初被賀淵的人從松原送回京後,她帶著滿腹疑慮去找到歲行舟,三番五次軟硬兼施的逼問下,終於從歲行舟口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從知道“那件事”起,她就很清楚,自己是徹徹底底不能再與賀淵有任何牽扯。
絕對不能。
瞧,她與賀淵,還真就是這般天作的不合。
之前他因遺忘和心中自苦而沒法面對與她之間的事,如今他看起來似乎是想起或想通了什麼,卻輪到她不敢接受了。
有緣無分。
說的大概就是他倆這樣吧。
第51章
亥時,月照朱樓; 夜靜人定。
趙蕎坐在沐房外間的窗前; 望著穹頂銀月怔怔出神; 手中摩挲著那枚芙蓉石小狐狸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