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趙澈對徐靜書的愛稱,那是他們夫妻間柔軟的小親暱。那些火炮雖是老三趙渭帶著人在工坊特地趕製的,圖樣卻是趙澈親手畫好。
趙蕎既出身信王府,自幼也沒缺過什麼。再加上有個精於匠作的三弟,可以說,許多奇巧新鮮的物什,她比陛下與帝君都還先見著、摸著,也就很少稀罕什麼,更不太會羨慕別人的東西。
但那夜她仰頭看著星空下接連炸開的兔子形狀,看著兄長送給嫂子那份當世獨一無二的禮物,心裡是羨慕的。
那年她還沒滿十六,小姑娘心思難免會觸景生出些許綺麗憧憬。也偷偷想過,不知將來自己會遇到怎樣一個男子,對方會不會像大哥待嫂子那樣,時時將她放在心上?即便什麼都不說,對方也能及時知她喜樂哀愁,在她難過失落時願花心思細細哄到開懷?
後來遇到賀淵,及至與他定情,趙蕎也就沒什麼想法了。
賀淵倒是時時哄著讓著的,可他那能送銀票給人當生辰禮的性子,想也知哄起人來是個什麼路數。
其實她也沒覺哪裡不好,既這人入了她眼底、進了她心上,是什麼樣都好,倒沒任性強求一定要讓他如何。
只是昔年少女情懷註定落空,多少有點說不出口的遺憾吧。
“這人傻的麼?老三工坊能做的東西,少府匠作司都做不出來,”趙蕎笑著搖了搖頭,“眼下老三帶著工坊的人離京許久,他就算照著老三的手札畫出圖樣,那也做不出來花兒來啊。”
話雖如此,其實她有些好奇,不知賀淵是想給她畫個什麼圖樣的煙花?
“他這會兒,還在書房嗎?”
“沒,申時一過就吃了飯,說是歇了兩日沒練武,想找巡山的北軍過過招,就獨自出去了。”
“哦,”趙蕎站起身來,不大自在地捋捋裙襬,“我在房中悶了整日也憋得慌,你別跟著,我任意走走。”
做賊似地一路躲著人躥進書房,關上房門的瞬間,趙蕎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地深吸一口氣。
她倒要瞧一下賀淵畫的是個什麼煙花圖樣。
若那傢伙當真蠢到照葫蘆畫瓢,也畫許多兔子……
“那我寧願冒著被萬人唾棄的風險,對他始亂終棄。哼哼哼。”
畢竟她大哥說過,挑伴侶該以聰明的為佳,不然將來可能會生出傻孩子。
第65章
書桌上收拾得很整齊,那套規尺工工整整原樣放回了木匣子裡; 沒用完的空白紙張壘好放在桌上; 趙渭那本匠作手札也在書架上待著——
並沒有瞧見任何畫好的圖樣。
趙蕎疑惑地捏著耳垂; 自言自語:“莫非還貼身帶走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不太可能。畢竟阮結香提過,說賀淵出去找巡山的北軍過招了; 那帶在身上也不方便的。
這裡的桌案沒有抽屜的; 有什麼東西一眼就能瞧見; 確實沒看到有什麼圖樣。
於是她去書櫃一通胡亂翻,卻還是沒找著,只能洩氣地跺著腳到書桌後坐下,略感氣悶。
此時太陽還沒落山,夕陽餘暉透窗而入,將桌上那疊尋常的空白紙張上灑了金; 瞧著竟有幾分華麗底色。
趙蕎百無聊賴地伸出兩指捏住那疊紙的邊沿,邊走神邊一張張撥著玩。
沒多會兒,她就赫然發現最底下那張紙上是畫著東西的。
懷著莫名的驚喜與忐忑; 她笑彎了眉眼,小心翼翼將那張紙抽出來,然後……
笑容漸漸消失。
甜蜜而驚喜的煙花?不必了,她這輩子都不想要了。
趙蕎一把將那張紙捏成團,咬牙捶桌:“賀淵你個……混賬王八蛋!”
只有混賬王八蛋,才會想出畫“一根斷掉的腰帶”做煙花圖樣這種慘絕人寰的主意!他這是分明是想讓她羞恥到當場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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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山防務由執金吾名下北軍及皇城司衛戍共擔,日夜輪流巡山; 每日黃昏時分兩部派駐此地的人就會完成交接。
近來都是皇城司巡夜,剛交接完無事一身輕的北軍小武卒慕映琸正要與同袍們回山下營地,就與賀淵迎面碰上。
慕映琸是執金吾慕隨的幼子,今年才剛十五。慕隨有意讓他好生歷練,便叫他從小武卒做起。
可憐他年後才透過了北軍武卒考核,實在談不上什麼資歷,自是分到在泉山駐守巡防的苦活。
慕隨能教出帝君蘇放與信王趙澈兩個徒弟,自不是等閒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