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連天。
“準備——開始!絞——”有頭目模樣的開口發令。
每個軲轆旁邊站有兩名士卒篡著搖臂,聽到口令後,開始使力轉動搖臂。
軲轆吱呀吱呀絞響中,浮橋中線裂開一道縫隙,兩道木排向上翹起,像吊橋起吊一樣,兩道四五丈長的木排在絞索的扯動下,凌空而起,向左右分開豎直;浮橋斷開,露出一道近十丈寬的缺口。缺口中心,一艘被繩索固定的平底船失去木排的重壓,被激流衝的團團打轉。
北邊半截浮橋上,十個士卒扯著繩索將河心的船隻收攏過去。隨後揮動著旗幟,接著,一艘大海船從上游駛過來,極緩慢,極小心地透過浮橋缺口,到了下游。
“成了!可以通船了——”截斷的浮橋兩端爆發出興奮的叫嚷。
一個聲音高叫道:“快啊!去稟報石帥,浮橋可以吊起,不影響通船了。”話音中,腳步通通通響,有人飛跑著去向石青報喜。
不用通報,石青就已經知道。他騎著黑雪立在黃河南岸,正密切注意著浮橋工程的進展。在浮橋中段安裝吊橋,以便上下游船隻能夠通行,這個創意就是他想出來的。
因為冉遇的密告,冉閔對石青有了猜忌,甚至動了殺心;石青因此不敢再去鄴城,新義軍事實上不再歸入大魏轄下。需要說明的是,這一切都是在私地下進行的,朝廷並未明示宣告捉拿石青,新義軍也沒有公開背叛。事情的情由,當事人雙方心中各自有數,卻未公開撕破臉。
這種含糊的局面,讓王猛頗為興奮;依據現狀,他為石青描繪出一幅爭霸藍圖:蕩平豫州,攜手徐州,聯手關中麻秋;以青、兗、徐、司、豫河南五州以及雍、秦、涼關西三州為根基,精耕細作,培元固本。在江南大晉、河北大魏,形成三分鼎立之事實。
河北正逢多事之秋,各方亂戰不休,無論誰會勝出,最終必定元氣大損。新義軍可先北後南,時機到來之時,出兵攻略河北之幽、冀、並數州,完成統一北方的大業。
王猛認為:新義軍攻略河北,最好的辦法是聯合屠軍,從河東、河內、樂陵三個方向出兵;河內居中,向東可與樂陵方面軍夾擊鄴城,向西可與河東方面軍攻略河東、幷州;位置最為要緊。而若想得到河內,新義軍就不能輕易放棄枋頭。眼下石青和冉閔關係含糊,石青應該利用這種情勢,對枋頭形成事實佔據。
在汲縣思索了兩天,石青最終還是拒絕了王猛的建議,堅持把屠軍和新義軍撤到河南。至於理由,石青只給了王猛一條:新義軍不能在河北顯示存在,否則很可能會讓鄴城感受到威脅。這樣的話,鄴城就不能集中精力對付襄國石祗、對付慕容鮮卑了。
考慮到冉閔沒有能力佔據枋頭,石青命令魏憬率三千禁衛精騎,以司州軍的名義駐守獲嘉,阻止蒲洪勢力重回枋頭。
為了給魏憬提供強力支撐,石青帶領回撤的屠軍、禁軍精騎以及新義軍士卒在官渡河段搭建起一座永久性浮橋,有了浮橋,一旦河北有事,新義軍便可快速渡河北上;同時,衡水營、陸戰營移防官渡,護衛浮橋;為了避免浮橋影響黃河通航,石青在浮橋中間設計出吊橋式橋面,吊橋平日吊起,以便船隻透過,人馬通行之時,再行放下就是。
“石帥。馬願在水寨等得有一陣子了。”王猛在石青身後小聲提醒了一句。
“真不錯…哦,走吧。”
臨行前,石青戀戀不捨地瞥了眼河心高高豎起的吊橋,這才勒馬回身,向水寨趕去。走進水寨陸上寨門的時候,他吩咐王猛道:“景略兄,你去請魏統大哥過來,按照我們事前議定的,向他交待清楚。”
王猛答應著去了。
石青來到自己帳內,擱下蠍尾槍,褪去衣甲,喊麻姑送上一領薄裘後,他斜躺到席塌上,掩上薄裘。
“怎麼啦?”麻姑看出他有古怪,忍不住好奇,問了一聲。
“我要裝病。”石青對她咧咧嘴,吩咐道:“麻姑,給我臉上撲點水,有幾點冷汗,就更加像了。”
麻姑撲哧一笑,似乎感覺很好玩,慌忙拿來溼巾向他臉上甩了甩。
石青佯怒道:“你這般高興樣,我便裝得再像,別人也會瞧出假來。待會兒有人來了,不許你露面。”
麻姑嬉笑道:“稀罕!在帳後偷瞧可比拋頭露面好玩多了,不出來就不出來。”
兩人說笑了幾句,有親衛進來稟報道:“石帥。馬願奉令而來,石帥是否傳見?”
“請——”石青故作無力地揮揮手,斜了一眼麻姑,麻姑一吐舌頭,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