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弟來緊張的嚥了咽口水,算起來這是她第二回到縣裡來,說起來也真是諷刺,上一回她是送臭蛋來縣醫院看病的,這一回還是因為臭蛋。
“大夫啊,我就是想問問,小時候發燒對娃兒有沒有影響啊?”
人家醫生愣了愣,直覺認為這人家裡有生病的小孩子,當下就職業病上來,好一番叮囑:“小孩子發燒可大可小,作為家長,你一定得仔細照料,千萬馬虎不得。我跟你說,這發燒是看輕重的,重的腦子燒傻了也是有的,孩子越小影響越大。尤其這天冷著呢,反正你記得好好照看,有條件的話,還是送醫院來吧。”
袁弟來眼圈一紅,又想哭,可還是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才不是呢,我家臭蛋不是傻子,他可聰明瞭,打小就特別聽話,長得也好看,又愛蹦躂又淘氣的,他不傻!”
醫生納悶的瞅了她一眼:“又不是不動不說話才是傻子,傻子有很多種,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是最嚴重的一種。像有些人,就是反應慢,還有人腦子記不住事兒,跟他說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說過就忘。”
“我、我……”袁弟來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就開始哭。
“你這樣吧,啥時候把孩子抱過來瞧瞧,光聽你說沒個準兒。”那醫生原本都有些不耐煩了,見人家哭成這樣,心知家裡肯定有病孩子,略緩了緩語氣,勸她,“早治早好,沒病看過心裡也能安生點兒。”
“好,謝謝您了。”袁弟來哭著道了謝,別看她剛才反駁得很是大聲,其實心裡卻已經信了七八分。
臭蛋可不就是記不住事兒嗎?
不過,這會兒她還沒死心,頂著寒風回到家裡,她第一時間尋上臭蛋,跟他說:“臭蛋,你幫媽一個忙,去隔壁二奶奶家借個擀麵棍。”
“好。”臭蛋依舊乖得很,重重的點頭。
轉個身,他就跑了,眨眼間就衝出了院門。袁弟來擦了擦眼淚,趕緊跟了上去。
此時的臭蛋已經出了門,他站在自家和隔壁的中間,開始思考起了嚴肅的問題。
他咋在這兒呢?他來這兒做啥呢?是誰叫他來這兒的?
“臭蛋!咱們去玩警察抓壞蛋,你來不?”不遠處,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衝著臭蛋招手,他們都是隊上小學的孩子,不同班,有幾個更是不同年級,不過無所謂,橫豎都是一個隊上的,大家夥兒都熟悉得很,正好缺人拉上臭蛋挺好的。最重要的是,臭蛋脾氣好,怎麼惹他他都不會惱,哪怕叫他一直當壞蛋,他都笑呵呵的。
臭蛋正思考到一半呢,聽到有人叫自己,立馬迎了上去,腦子裡還順便把事兒給圓回來了。
哦,原來我在這兒是等人家叫我一起出去玩兒啊!!
可憐袁弟來就慢了兩步,臭蛋已經跑遠了。她站在院門口,望著遠處跑得只剩下幾個小點的熊孩子們,突然一個沒忍住,蹲下來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萬幸的是,這會兒其實已經不算早了,袁弟來跑了一趟縣城,問清楚了才回來,加上冬日裡天暗得很早,過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臭蛋就回家了。
沒辦法,跟臭蛋一起玩的小夥伴們都回家吃飯去了,他一個人玩不起來,加上領頭的那個臨走前催他回家,他想了想,決定先回家再說。
“臭蛋你上哪兒去了?”袁弟來哭了半晌沒見著人回來,就回屋歇著去了,等聽到院子裡有臭蛋的聲音,忙把人叫進了屋,高聲盤問著,“你說,你剛才到底幹啥去了?我不是讓你去隔壁二奶奶家借個擀麵棍兒嗎?你上借去了?”
臭蛋一臉的茫然:“啊?”
“我讓你去借擀麵棍兒!”
“有嗎?沒有。”臭蛋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臉上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你再好好想想,媽叫你幹啥去了?是不是叫你去隔壁借擀麵棍兒?”袁弟來急了,心口噗通噗通的急速跳著,卻仍然不死心的追問著。
可惜,臭蛋的答案依舊,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兒了:“沒有,媽你沒說。”
袁弟來原本就有些不好了,聽了這話,只覺得天都塌了,腦子裡“轟”的一聲響,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的天啊!!”
臭蛋嚇了一大跳,趕緊改口:“媽,我這就去給你借,借、借……我這就去!”
借啥來著?
還沒走出屋子,他已經忘了要借啥,至於去哪兒借就更迷茫了。
等他出了院門,腦子裡已經迷糊上了——好像媽叫他幹啥來著?
等再外頭轉了一圈——我為啥要待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