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著先回去罷。”
小哥眉開眼笑,接過賞銀退下去,利索地把門關好,把花一鬆留了下來。
花一鬆瞅著被闔緊的那扇門以及窗紙上漸漸褪去無蹤的剪影,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背後那人捻著小翹胡,自來熟地攬過他的肩,樂呵呵地笑:“花兄千萬別拘謹。來,咱們坐下喝酒。”
花一鬆就這麼被他牽入席中,並往最多人的地方硬生生擠出了位置坐下來。他接過這位自來熟兄臺遞來的酒杯,目光環掃一圈,歌女還在吟唱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他人看似飲酒談天漫不經心,目光卻時有時無地往他身上瞟了過來,渾然沒有了他進門時的那種閒適鬆散。
自來熟的這位見花一鬆搖晃杯中水酒卻不喝,關切詢問:“怎麼不喝?莫不是這酒不對胃口?花兄喜歡什麼酒,我這就叫人去給你換一壺。”
花一鬆默不作聲,突然將杯子往桌上一擱,磕碰的聲音發現清脆的響聲。
霎時間,席上氣氛一凝,人們目光詭譎,齊刷刷地定在花一鬆的身上。室內風雲萬湧瞬息鉅變,唯一不變的約莫就剩下這位自來熟兄臺臉上的笑,他淡淡道:“怎麼了?”
花一鬆盯著杯裡的酒,表情萬分惆悵:“不瞞你說,其實我還沒吃飯呢。”
“……”
“空腹飲酒傷身體,回家得挨我家閨女罵的。”花一鬆正兒八經地說完,饒有興致地提議:“勞煩幫我叫碗米飯幾個小菜,等我吃過了咱們再暢飲痛快,兄臺你說可好?”
“……”
自來熟的兄弟噗嗤一聲,捧腹大笑前俯後仰。
一碗米飯和幾個小菜不是什麼大開銷,在座諸位尚不至於連這點小要求都辦不到。於是眾人皆醉他獨醒,吃飯吃得津津有味,飯過之後還問雜役去廚房要了碗湯。
自來熟的兄弟噗嗤噗嗤笑得沒完,花一鬆渾不在意依然故我,就是隔壁另一位兄臺的眼神不太對,陰惻惻地剜得他背脊生疼。
因為鄰桌捱得近,花一鬆能夠清楚看見他眼眶的烏青淤腫,額上還纏著白花花的紗布。虧得傷勢這麼嚴重,居然還有心思出來尋花問柳,著實令人不知應該同情他還是應該嫌棄他。
不過做人要善良,花一鬆不與眼瘸的人計較。
另一邊活像笑來瘋的那位捅了捅花一鬆的手臂:“花兄莫怪,其實今日黃大人心情實在不甚爽利,看誰都是這麼不對付的了。”
花一鬆若有所思:“黃大人?”
但見對方笑露滿口白牙:“沒錯,這位乃是兵部尚書黃大人,我想你倆可以結識結識。”
花一鬆瞅向黃尚書陰惻惻的傷患臉,隱約好像想起了白天同僚們議論紛紛的什麼。他托腮沉思,千言萬語匯成一句不認同:“黃大人,你都這副模樣了還不忘出來花天酒地眠花宿柳,難怪令荊出手如此狠重。”
“……”
咔嚓一聲,黃尚書手裡的酒杯碎成渣渣。他拍案而起,作勢就要拳打腳踢來個魚死網破。
好在周圍的人眼疾手快及時攔住,暴躁的黃尚書被人架去了另一邊,花一鬆則被自來熟的這位拖往隔壁。
“雖說本朝民風開放,並未明令禁止官員狎妓。可我聽聞聖上今早還點名問候黃大人的傷勢情況,轉眼他就跑來風花雪月,這會不會不太適合呀?”花一鬆邊走邊犯愁,覺得這幾位正在用生命嫖(作)娼(死),他覺得自己務必要頭腦清醒,千萬不能與這群人同流合汙啊。
這位捻著小翹胡,一臉高深莫測:“花兄莫不是真以為我們今夜群聚於此,是為了尋歡作樂如此簡單?”
這話聽起來特別像是在找藉口,花一鬆瞅著他捻鬍子的動作都覺得分外猥瑣。他默了默,話峰突轉:“冒昧問一句,你老看起來有點面熟,咱倆以前是不是見過?”
對方捻鬍子的動作一頓,神情古怪:“啥?原來你不認得我了?”
花一鬆眨眨眼:“……”
見他不似作假裝傻,對方捶胸頓背,好氣又好笑:“龔子昱這個名字,你老人家總不會也給忘了吧?”
花一鬆握拳捶掌,恍然大悟:“你是龔子昱?”
好在曾經的自己尚不至於連這點存在感也沒有,龔子昱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就聽花一鬆感慨道:“真是歲月不饒人啊,這才幾年功夫,你咋就老了這麼多呢?”
龔子昱氣翹了鬍子:“什麼老!我才三十!今年剛過而立!”
花一鬆被他怒噴一臉,悻悻道:“呃,那可能是你蓄的這把山羊鬍顯老,看起來活像四五十歲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