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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跟謝思言討論的那樣,農人們須為生計奔忙,無論是田間勞作還是養蠶織布,都是極辛苦的。

陶潛“採菊東籬下”的悠然恬蕩背後,或許是“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艱辛。

那婦人侷促,搓著手說起了白露的事:“俺那妹子,也是個有福的,不多大點兒就去了鍾家做丫鬟,那鍾家可是咱這景州的大戶,府上的老爺太太們也都是極好的性兒……俺那妹子是個機靈的,後頭去了鍾家老爺那兒伺候。就是不知怎的,不上幾年,就回來了。”

“俺問她可是犯了事兒被人家官老爺趕出來的,她也不肯多說,只說這裡頭的道道深,說了俺也不懂。俺這妹子回來後,跟她男人連番做了幾樣小本買賣,但都不長久。官人也瞧見了。俺這腿腳不好使,平時多指著俺那妹子接濟,”婦人嘆息,“俺那妹子為多賺些銀錢補貼俺,隨她男人出外給人做短工去了。不過俺那妹子心疼俺,每月都親自來給俺送錢……”

她說著話,似忽然想到什麼,赧然道:“俺們這窮家小戶的,不講究那許多,平日裡下地做活都是捲了袖子的,給人做工都是常事,也不在意什麼拋頭露面的。”

謝思言問白露每月何時來給她送錢,婦人道:“每月十五。”頓了頓,“就是明日。”

謝思言沉吟一下,轉頭對陸聽溪道:“咱們在此過一夜,等明日查問白露。”

陸聽溪聽見“過夜”二字,窘迫一下,道:“要不世……”

“叫哥哥。”

陸聽溪意識到他們確實扮作兄妹最合適,硬著頭皮道:“要不哥哥夜裡宿在外頭的馬車上,我就在此跟白露的姐姐湊合一晚。”

謝思言徑直道:“不成。”目光在這逼仄的小屋內掃了一圈,“這屋子髒亂,如今又值夏日,蚊蟲多,你在此過一夜,不怕被叮得滿頭包?”

“可以點薰香。”

謝思言仍道不成。

她道:“我不在這裡過夜,難道跟哥哥一道宿在馬車裡?”到底顧忌著旁側有人,聲音一低,雖然兩廂語言不太通,她也不知這婦人是否能聽懂她的話,“哥哥先前說不會讓我露宿街頭時,莫非就是打算讓我與你同宿馬車?”

謝思言理直氣壯道:“當然。”

陸聽溪拒絕:“我不。”

兩人對峙少刻,謝思言率先打破沉默:“那好,你跟她在此將就一晚,我去外面馬車上睡。”言罷,命隨行小廝取來驅蚊蟲的香跟早先備好的簇新鋪蓋,又取了香皂、汗巾等物,末了問她餓不餓渴不渴,見她搖頭,這才回身出屋。

待小廝將謝思言交代的東西都搬進來,他又親自指揮著他們擺放妥當,將那驅蚊蟲的香點起,這才回身對陸聽溪道:“馬車就停在院子外頭,我睡得淺,有甚事叫我一聲便是,你在院子裡喊我也聽得見。”

陸聽溪乖巧點頭。

謝思言又囑咐許多瑣碎,最後沒甚可交代了,才出了屋子。

房門闔上時,一陣風來,吹得燈罩破損的松油燈明明滅滅,一陣顫動,燈火投下的陰影在屋內陳設上飄忽而過,鬼影一樣。

分明是燥熱的夏季,陸聽溪卻是打了個激靈,手臂上冒了一層雞皮疙瘩。

屋內狹小,連個像樣的床榻都沒有,謝思言適才命人將炕上清掃了一番,直接讓人將陸聽溪的鋪蓋展在了炕上。那婦人用幾個箱籠木板拼了個簡易床,將自己的被褥鋪陳在上頭,倒頭睡下。

陸聽溪在炕上躺了兩刻鐘,始終未睡。

謝思言那果子酒確實好喝,她今日喝的有點多,不多時,就想去方便。

謝思言知她跟那婦人言語不通,方才已問過了茅廁何在——她從前竟未發現,謝思言這樣細心。

她起身出去,藉著火摺子的光,終於尋見了地方。鄉間農家的茅廁大多十分簡陋,不過是下面挖一深坑,上頭左右各搭一木板,用於如廁時踏腳。不知是否因著如今正值暑夏,這處茅廁十分氣味難聞。

條件簡陋,只能將就。陸聽溪出來後,用謝思言留給她的香皂淨了手,要折返堂屋時,婦人開了門,說了句什麼,陸聽溪聽不懂,揣測是讓她快些進去之類的話。

她並沒即刻進去。

婦人等了少刻,見她不挪步,上前來拉她。陸聽溪側身躲開,婦人訕訕笑,自家先回了屋子。

陸聽溪又在外頭立了片時,才跟著入內。

“嘭”的一聲響,屋門在身後關上。

燈火的陰影在那面容黃瘦的婦人身上掠過。她轉過頭來,一側臉頰浸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