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認出,那是陸聽溪養的長毛兔。他聽楊順說,陸聽溪回了孃家後,老太太就接管了照料兔子的活計。這幾月間,已是對那兔子歡喜得不得了。如今他進得門來,老太太也不看他,只管拍著兔頭叫乖乖。
瞧著比待他更親。
他問了安,老太太方抬頭看過去。
謝思言見祖母神色有些不對,問她出了何事。
老太太一把拉了他的手,顫巍巍道:“孫兒啊,我前幾日使人去接你媳婦,你猜你媳婦說甚?她說她要跟你和離……”
饒是謝思言久慣鎮定,聞言也不禁心頭一震。
和離?吵一架而已……不至於吧?
老太太一眼瞪過去:“你看你把你媳婦氣得!我明著告訴你,這麼好的媳婦,若是被你氣跑了,我跟你沒完!”
“祖母根本不知那日事由……”
“我不管那些,我孫媳婦不會錯,肯定是你不好!你把我的孫媳婦給我接回來,即刻就去!”
謝思言踟躕:“若真如您所言,她正在氣頭上,見了孫兒豈非越加來氣?”他還是不相信陸聽溪膽子那麼肥,想先去查查。
老太太藉著他的手慢慢悠悠站起來,拍著他的手背:“不打緊,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你畢竟是我親孫兒,祖母早就為你籌備好了。”說著話,命人將傢伙抬上來。
謝思言等了少頃,就見兩個衣帽齊整的小廝搬著個橫長的紅木箱子進來。箱蓋掀開,裡面赫然是一塊搓衣板。
搓衣板上漆色斑駁,似是經年舊物。
謝思言盯著那搓衣板看了須臾。
這難道是祖傳的?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謝老太太指著木箱裡那塊搓衣板:“你別看它已經舊了; 其實結實得很,這可是整塊柏木做的; 紋直質堅,耐水耐腐,你再瞧這尺寸,長寬得宜; 橫豎如分,你不信跪上去試試。”
謝思言沉默。
他怎生覺著他祖母說那句“你不信跪上去試試”時; 神態語氣像極了馥春齋裡熱情招徠客人的夥計?
謝老太太見孫兒不語,不豫道:“這可是我早年給你祖父備下的,專程尋人定製的。雖則最後沒能按著他的頭迫著他就範,但我忖著這種東西留著總有用處; 說不得哪天,你們這些小輩就能用上。你看看; 果不其然。正好,你跟你祖父年輕時個頭差不多,這搓衣板尺寸剛好,快來試試。”
謝思言輕揉眉心。
他這些年越發懷疑自己不是老太太親孫兒了。
大抵是因著老太太膝下全是兒子,謝家主支子侄輩裡也多男孩兒; 老太太對女孩兒頗多偏愛。只他總覺得老太太對陸聽溪的偏愛更甚,早年他的嬸母們進門後; 老太太也頗多厚待; 包括後頭進門的賈氏; 老太太也是能照拂就照拂。只是後來漸漸對幾個兒媳的稟性不喜起來; 這情分也就淡了。
陸聽溪進門之後,老太太就又來了興致,後頭更是越看越喜歡,活像是養了個女兒似的。也正是因此,賈氏即便心裡興許對陸聽溪諸多不滿,可並不敢擺在明面上。
老太太等了少頃,遲遲不見孫兒開言,一擺手:“好了,此事便這樣定了。我去差人往陸府跑一趟,就跟我孫媳婦說,你要在搓衣板上跪一天給她賠罪。”
謝思言扶額不語。
老太太拍拍他的肩:“放心,你這般身強體健的,跪一天也死不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搓衣板跪得好,不怕媳婦不回心轉意!”
沈惟欽回到臨時王府後,轉去沐浴。幾個月的奔波勞碌之後,這還是頭一回鬆快地泡在浴桶裡。
浴訖,他喚了個小廝來給他打理溼發,又傳來厲梟詢問仲晁的狀況。
“仲大人還在家靜養,今次怕是嚇得不輕。皇帝那邊除卻頒下些壓驚的賞賜外,暫且沒旁的動靜。”厲梟道。
沈惟欽擰眉:“孤原以為仲晁有幾分頭腦,卻不曾想也是個蠢貨。”
厲梟將頭埋得更低。
他頭腦雖不及殿下,但看了這許多時候,也能看明白個大致。依他看,不是仲晁太蠢,而是殿下太聰明。殿下高瞻遠矚,審時度勢,一個不能望其項背的仲晁在殿下眼裡自然很是不夠看的。兼且,仲晁的貪生怕死也矇蔽了他的眼。殿下當初將他拖來審問時,都已經那樣提示了,仲晁竟還沒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個局。
想是被殿下那堆火…藥嚇傻了。
仲晁在思政殿外等候天興帝召見時,思及自己這陣子的經歷,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