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聽聞謝思言要跟齊正斌出趟門,表示自己也要去。謝思言並不情願,幾勸無用,最終勉強答應讓她作男裝打扮跟從,扮作他胞弟。
謝思言已令邢明輝逐漸開始懷疑仲晁的用心,餘下的事,他已跟德王交代妥當。
他上回去漕幫據點來去匆匆,沒能探聽到什麼,今次想仔細查上一查。
陸聽溪先前去過河間府的土匪窩,覺著自己還是有些見識的,但真正瞧見漕幫的據點,難免覺著自己肉眼惠眉。
漕幫的這個據點是建在涿水河上的。三艘閩、廣一帶常見的烏艚船並三艘多見於漳、廈附近的水艍船勾連一處,以繩索與鐵環相銜,上鋪踏板,人行其上,如履平地。
齊正斌在旁道:“他們這等搭設,有些類似於江淮一帶的花船。有些九姓漁戶的江山船也是這等搭法。”
陸聽溪問花船跟江山船是什麼,謝思言將她拽到身側,冷眼乜斜齊正斌:“少在內子面前說些不該說的。”
陸聽溪原本不過隨口一問,見狀倒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
謝思言攥了攥她的手:“小姑娘家家的,追問這些做甚。”
陸聽溪不忿,謝思言總把她當成小女孩。
齊正斌笑道:“表妹若真想知道,回頭跟我借一步說話,我單獨講給你。”
他本還要再說甚,謝思言一記眼刀飛來,他有些擔心這位性情強橫的閣老在此跟他動起手來,便只笑笑,沒再言語。
謝思言說是答應讓陸聽溪跟來,實則並不讓她跟隨入內,只讓她與幾十個扮作水手的護衛在岸邊等著。
陸聽溪坐在芝草紋鼻紐旁的一塊小石臺上等了半日,不見人出來,百無聊賴。就在她幾要入眠時,忽聞一陣喧嚷人聲漸近,抬頭就見謝思言與齊正斌從船艙內出來了,正往岸邊來。兩人身畔還跟著個熊腰虎背的大漢。
謝思言還在跟那大漢說話,齊正斌先行上岸。
“那個跟世子說話的人就是柏鵬,是漕幫京畿分舵主的乾兒子。世子果真是不負才智無雙之盛名,我們跟他們說,我們是來投靠他們的,他們起先無論如何都不信,世子跟他們周旋了一炷香的工夫,那柏鵬就轉意了。這才多大工夫,已經開始與我二人稱兄道弟了。”齊正斌低聲道。
柏鵬轉頭看到齊正斌身邊那個清秀少年,命人將之叫來。謝思言出言攔阻:“那是舍弟,沒見過什麼世面,恐衝撞了閣下,還是不要叫來了。”
柏鵬揮手道:“這有什麼,往後都是一家兄弟。”吩咐手下將人帶來。
陸聽溪上前行了個揖禮,柏鵬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伸手要往她肩上拍去,臂膀抬至一半,卻在中途被謝思言阻住。
“舍弟年紀小,又不喜與旁人接近,萬望見諒。”謝思言言辭客氣,但神容跟語調卻是冷硬異常。
陸聽溪很是配合地埋下頭,脅肩累足。
柏鵬視線在眼前幾人之間轉了轉,收回手,朗笑道:“無妨。”
似謝思言這等硬茬兒,若能收歸己用,那是極大的助力。
柏鵬在船上設宴,幾人上得船去,飲宴一回。這次陸聽溪也跟了去。興濃之際,柏鵬著人找了幾個唱的,玉箏銀板,吹拉撫弄,嬌音鶯喉,歌舞媚骨。
謝思言平素雖也不乏酬酢,但即便主家席間請些唱的來,也是奏的雅樂,上回趙景同找的那幾個唱的,稍有逾矩之舉,就被他趕了去,似眼下這等媚俗歌舞,他是極少見到的。
齊正斌倒容色如常。他幫陸聽溪擋了幾杯酒,見謝思言陰惻惻睨他幾眼,便沒再摻和。他發現謝閣老極是洪量,非但自己接酒不斷,還幫陸聽溪擋酒,飲了半日,竟無一絲醉色。
筵畢,柏鵬本是要招妓讓眾人留宿在此的,但被謝思言巧言推了。等眾人下船上岸,陸聽溪暗拽了謝思言的衣袖,低聲道:“飲了那麼多,快些回去歇著。”
謝思言此刻大抵是酒勁上來了,攬了陸聽溪的腰,總往她身上倒。他本就生得高挺,又是酒醉之後,身子最是沉重,陸聽溪手忙腳亂,滿額沁汗,請齊正斌幫忙將之弄回王府去。
謝思言卻不讓他扶,只纏著陸聽溪,竟說要讓她將他揹回去。
陸聽溪面紅耳赤,一面招架謝思言,一面對齊正斌道:“煩請表兄搭把手,將他架到馬車裡。”
齊正斌與一干隨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架不走謝思言,最後還是陸聽溪附耳哄了他幾句,才將他安置進了車廂裡。
回德王府後,陸聽溪拿巾子給謝思言揩了臉,再三謝過齊正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