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說,大抵確有古怪。當下命人管安素郡主借來了空盒驗看。
翻來覆去揣摩了半日,兩人對望一眼,俱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謝思言尋來齊正斌,給他看了,問他可有何看法。
齊正斌攢眉:“這似乎是……漕幫的一種標記。”
漕幫是個民間幫會,依漕運而生,結社入幫的多是窮苦水手、舵工,幫眾頗廣,勢力遍佈南北,因著這類行幫會社在民間不過司空見慣,又不好根除,朝廷也就全作不知。
齊正斌又琢磨半日,道:“我也不十分確定,不過我早年積了些人脈,三教九流都認得些,勞煩表妹將這竹紋臨下來,我拿去查一查。”
陸聽溪應好,須臾就將臨摹好的紋樣拿給了齊正斌。她雖覺自己畫不好竹子,但這麼小一片竹紋,臨個七八分像不成問題。
齊正斌低頭瞄了眼,讚道:“表妹果然畫技踔絕……”
謝思言冷聲打斷他的話:“哪來這麼些廢話,拿來,我自己查。”
“我查更方便些,況且難得尋著個讓二位欠我人情的機會。”齊正斌將陸聽溪的畫納入懷中。
齊正斌走後,陸聽溪見謝思言神色怏怏,問他怎麼了,謝思言瞥她一眼:“你說你這些表兄們為何都不成婚,一個個老大不小,卻還打著光棍,我橫看豎看都覺著像是等著來撬我牆角的。”
陸聽溪哼道:“你下回再氣我,我就跟我表兄私奔去。”
“哪個表兄?”
陸聽溪託頤:“看哪個順眼選哪個。”
謝思言冷笑:“你的表兄多得能組個漕幫了,我打算回頭將他們的名姓家境列個單子,分門別類,彙編成冊,將來傳給咱們兒孫,讓他們時刻提防著這幫人。”
“等孫輩長大,咱們兩個都多大年歲了。屆時人家來咱們府上做客,你還能拄著柺杖把人趕走嗎?”
“那時我也不過知天命之年,照樣來一個打一個,怎就要拄拐了?”
陸聽溪沉默。謝少爺做耗子要做最瘦最俊的耗子,做老頭也要做最霸道最精神的老頭。
很要強了。
齊正斌的查探很快有了結果。那竹紋是京畿漕幫分舵的徽記。分舵舵主手下幾個徒弟開了兩間鋪子,常做馥春齋的仿品,然由於選材較次,因而價格低廉。許多買不起馥春齋東西的人就轉而買這種仿品。只是他們鋪子裡的仿品並沒有加上徽記。
齊正斌又順著安素郡主提供的線索追查下去,最後查到了一個名叫柏鵬的人頭上,這人是分舵主的乾兒子。謝思言不欲打草驚蛇,又拿來胭脂盒看了半日,發現盒底有個夾層,內中藏著一張字條,上書“清淨道德,穩誠佛法……大通文學”,共二十四字。
這是漕幫的字輩支派。
謝思言當即去找了德王,表示可能有人要構陷他與漕幫有勾結,雖然後來不知為何沒有發作,但禍根猶在。
謝思言與德王分析了時局,最後道:“這人極有可能是仲晁。仲晁當初曾與楚王有所勾結,其時仲晁不遺餘力拉攏各方勢力。王爺的封地夾於九邊與京城中間,仲晁自然也是要爭取的。只是興許他後來變了主意,才沒給王爺招禍。”
“我知王爺行事審慎,但既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獵物,再不有所動作,將來還不知是何等光景。故而,王爺助我對付仲晁,也是在助王爺自己。”
德王踟躕半日,終於應下。
有了德王襄助,事情瞬時簡單起來。邢明輝不知謝思言來了保安州,更不知德王也已倒向謝思言這邊,這日晚間,於德王的邀約下,來了德王府。
在德王的一再力勸之下,邢明輝終於肯動酒水。小酌之際,邢明輝開始拉攏德王,想讓德王回頭隨時將宣府、延慶那邊的風吹草動告與他知道。
德王轉回頭就將這些話與謝思言說了。謝思言道:“仲晁在西北這邊勢力不大,拉攏王爺再正常不過。王爺且以多加考量為由,留他兩日。”
德王照做。
晚夕回了頤暢殿,謝思言讓陸聽溪先別歇下。
“淘淘幫我畫下邢明輝的樣貌,我有用處。”
陸聽溪仍舊扮成婢女,趁著進去端茶果的時機,記下了邢明輝的樣貌,回來落筆成畫,交於謝思言。
經了這麼一遭,她也不困了,見謝思言要出門,問她能否一道。謝思言盯她片時,點了頭。
出城的馬車上,他對她道:“我忽然改了主意,我打算放長線釣大魚。這回即便將邢明輝除掉,也只能間接打擊仲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