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杼沒好氣地道:“有你這麼急的麼?”
屠維只憨笑。
被厚道人一笑,自女杼往下都繃不住了,太叔玉心中猶豫,女杼終於發話了:“你算他什麼人呢?怎麼見呢?”
“那我去求見他,嗯?咱把這一篇翻過去,從此不用再惦記,好不好?”
太叔玉忙說:“我去。”
屠維道:“哎,哎,我去就行了,你們別都去,別要打仗似的。”
夏夫人感嘆,這位叔父真是個厚道又實誠的人。她卻不知道,這位厚道又實誠的長輩,心裡明鏡似的。風起雲湧,大勢將變,自家後院可不能不太平。
虞公涅正在隔壁捶靶子,木靶子險些被他捶破個大洞來,他心裡不安得緊——你們一家人都齊了,哼……不會將阿昌帶走吧?
難得的,虞公涅感受到一種小媳婦式的憂慮。
太叔玉奉屠維上門,虞公涅還想繃一下。太叔玉認母之後,虞公涅有恍然——先前奇怪的地方都有了解釋,有不安——原來他還有更親的人,有憤怒——居然瞞著我!居然統統化作了三個字“怎麼辦”?平素掩飾得好,他也與女杼王不見王。現在屠維上門了,虞公涅忽然發現,對這個“怎麼辦”,他心裡沒有答案。
不想失去親人……虞公涅一瞬間能夠體會到太叔玉之前曾有過的心情。
不不不不,我才不要低聲下氣,虞公涅昂起了頭。這份氣勢很快便消散了——太叔玉之狡猾,也是不著痕跡的,他帶來了祁昌。祁昌邁著小四方步,踱到虞公涅身邊,拽拽他的袖子,張口吐出一個字:“哥。”
虞公涅瞬間軟化。
三人去不多時,便將虞公涅帶到了太叔府來。兩府之間牆上的門洞又被開啟了,往來十分方便。夏夫人喜上眉梢,她知道,這是太叔玉夢寐以求的。太叔玉開心了,夏夫人也就開心。心道:這實誠人的運氣,總不會差。家中有個實誠的親戚,日子也會變得舒心許多。同時小小聲地對自己說,妹妹應該是像這位叔父的。嗯,屠維比女杼,可讓人覺得親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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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夏夫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厚道爽快又討喜的人噎起人來,可比奸詐狡猾之徒更讓人難受。
話說,太子嘉兩手空空回到宮中,急匆匆向申王稟報了迎接之事,向申王討主意。申王收養緊鎖,沉默良久,方道:“還是要迎王后回來的,你那是什麼樣子?確是我疏忽了王后,也該向王后致歉。大事迫在眉睫,能爭得一分助力,就要盡力去爭,否則,悔之晚矣。”語中帶著明顯的疲憊。
太子嘉低聲道:“王后有不滿,說出來便是,何必……”
申王擺手道:“錯在我。”
一向高大的父親低聲下氣,太子嘉心中難過:“爹又何必……”
申王道:“你就是這一點不好,有傲氣很好,也要知道謙遜,會低頭。低頭又怎樣,又不會丟掉什麼,更不會死!比起死,我寧願低頭,只要腦袋還安在脖子上,總有再昂起來的一天。要是掉到地上,可就再也抬不起來啦。”
太子嘉驚訝地道:“您何出此言?”
“越君是攜重兵而來的?”
“她要造反嗎?爹有此疑,為何還讓越兵駐紮近郊?”
“她的性情,向來粗疏直白。或許為了自保,又或者真為了治水,都不是好兆頭,”申王冷靜地道,“已經有人無視天邑,無視我,敢領重兵前來啦。想這麼做,準備這麼做的,又豈止她一人?”
太子嘉遲疑地問:“那,是否要?”
“不要試探,不要對她發難,不要問她與南君之間有什麼約定。誰向她發難,她就敢動手,事情就不好挽回啦。且忍這一時,你一定要與阿先同心協力,將水患根除。只有這樣,才能挽回局面。所以,要迎回王后啊。”
“阿先去他姨母那裡了,我看他也有些著急的,他的性子倒好。他會勸王后回來的吧?”
“性子若好,就勸不動。性子不好,就不會勸。王后那裡,我去請,阿先那裡,你一定要客氣,明白嗎?對越君也不要橫眉豎眼,在越地做成的事情,沒有她的首肯,也是不能夠的。不要小瞧了她。”
太子嘉勉強答應了。
父子二人想要息事寧人,度此難關,卻不知在別人眼裡,說話再好聽,也掩不過爭功奪利的事實。有此心結,似屠維這等“老實人”,也要刺一刺申王了。
既然已到天邑,姜先又想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