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會那麼容易消散。參與的蠻人會擔心報負,餘下的外鄉人也會憤憤不平。這便達到了一種危險的平衡,有利於已經離開權利中心的太后等人從中操作。喜便是想反擊,也得先將國家穩住了。國內蠻人如此之多,他是無法透過清洗來實現獨…裁的,只能忍。
這樣一份計劃說服了大祭司,於是便有了大祭司往王宮一行。
南君心中很有些擔憂,他相信姨母是想解決問題,卻也明白,若是由姨母解決了這件事情,由祭宮的威望會再次得到提高,對他的權威、對王廷的權威構成威脅。然而眼下,他不得不帶著兒子與重臣,親自往祭宮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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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祭宮,大祭司微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是久被壓抑之後再得重用的欣喜,沒有引起南君的絲毫懷疑。大祭司請南君與王子們先做一場小祭祀,因為他們之前對祖先神靈的祭祀方式在大祭司看來,終於是沒有祭祀,現在這一場小祭祀,是向祖先神靈打個招呼、道個歉。
喜悄悄看了南君一眼,只見南君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這是生氣了。】放到喜身上,也是會生氣的,任誰二十年辛苦,國家才有了點樣子,就要開倒車,也是不開心的。生氣而外,又有些心疼,南君這些年,確實是不容易的。
除此而外,父子倆的心裡,又真的有許多的惶恐——難道真的是天神發怒?否則為何暴雨不休?
懷著複雜的心情,這個國度最尊貴的父子,舉行一場惶恐的祭祀。將澆灌了大量油脂的乾柴點燃,大把的香料投入了火堆,從牛羊的血管裡放出來的溫熱的鮮血被潑灑到了火堆的周圍。美玉在火中燒裂,鹿角被火舌舔舐,王與王子摘下身上的金飾,一把一把地扔進火堆。
大祭祀換上了深藍土布為底、繡滿了奇異色彩花樣的禮服,赤著腳,數副腳鐲上的銅鈴一起發出嘈雜的聲音。木刻染色的面具,花紋十分有衝擊力。用黑、紅、白三色布帛裹頭,由色澤鮮豔的鳥羽裝飾四周的巨大的頭冠以青銅為胎,頂心正中鑄著一隻金色的鳥。
一長一短兩支手杖分握在左右手裡,長的一支以木為杆,外裹金箔,杖頭也是一隻鳥,短的一支裹著銀箔,杖頭卻是一枚骷髏頭骨。隨著大祭司的舞步,兩支手杖在空中劃出詭異的痕跡,火光映襯之下分外刺眼。
周圍是十二個同樣穿著祭服的祭司,七女五男,花紋與裝飾比大祭司略少些,手中各捧起一隻鑲金嵌綠松石的頭骨盞,將內中裝滿的甜酒祭與祖先神明。
這只是一場小型的祭祀。南君兩個年長些的兒子面上露出真誠的笑意,這些年,他們壓抑得有些狠了。或許可以看出來,怎麼樣對這個國家更有利,然而母親們的遭遇卻不能不令兒子們憤怒!尤其——我們拋灑熱血征服疆域、獲得封地,而同一個父親的兄弟,卻只因為“王后所生”就站在大家頭上、享有功果?憑什麼?!憑他那個連做夢都想讓別人跪在她腳邊的母親嗎?
笑話!
太子慶現在甚至不在國內!從小,太子慶就像那個做作的北邊女人一樣,凡事都要得到比他們多、坐得比他們高、站得比他們靠前。可長兄戰死疆場,他卻跑到許國去了!這個嬌嫩的男人,他們甚至不願意承認那是自己的兄弟!
如何能服?
如今好了,蒼天也看不下去了,兄弟二人,莫名欣喜。摘下金飾往火堆中敬獻的動作也格外地有力了起來。
一場祭祀完成,大祭司雙目閃爍,對南君道:“與天地神靈對話,天路迢迢,是需要時間的。”
南君沉聲問道:“要多久?”
大祭司作勢估算了一下,問道:“王之前用了多久?”
南君的臉黑了一下,悶悶地道:“不過二十幾天。”
大祭司微笑道:“我只要一半的時間,最多十五天,在這十五天裡,祭祀的事情,要聽我的。要止雨,需要舉行盛大的祭祀,要奴隸,要牛羊,這些王應該都知道的。”
“金銀財帛,隨你取用。”南君作出了承諾,心裡沉甸甸的,又想快點將暴雨止住,又不想是因為舊式祭祀的功勞而止雨。心裡卻又泛起了一絲不安:難道真的是因為二十年來不斷地削弱舊有祭祀,才會有現在的暴雨不止嗎?
大祭司將南君凝重的表情看在眼裡,心中微嘆:你現在知道怕了嗎?晚啦。如果早些這樣,咱們何至於走到這一步呢?哪怕你沒有畏懼與敬意,如果答允了你母親聯姻的要求,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