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讓廚娘將鵝收好,單獨尋個籠子養著,食槽也單剖根粗竹。將斗笠罩在妹妹頭上,讓她去換完衣裳到正房吃飯。衛希夷哪敢講一個“不”字?乖乖照辦。
早餐也是極安靜的,衛應還小,吃完被牽走。剩下的四個人裡,只有屠維今日不當值,可以在家,其他三個都要去宮裡。屠維咳嗽一聲,對羽道:“你的事情,昨天你娘都對我說了。”
衛希夷小小地驚喘了一聲,看起來比羽還要緊張,女杼繃不住了:“有你什麼事?作這怪樣。”說完也笑了起來,看兩個女兒都緊張,原本有心吊一吊長女的胃口的,也熄了心思。
屠維續道:“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然家人要來是幹什麼?趁爹孃還不算很老,能護得住你們。等我們不行了,你再收斂也來得及。嗯?”
少女的臉龐瞬間有了色彩,像花骨朵舒綻成了一朵美麗的花。
羽心裡升起一股愧疚之感,暖暖的,浸得四肢百骸都酥麻得沒了力氣,眼眶也紅了。她不是無知的那種少女,早就明白自己與王子之間的差距,與母親辯論的時候理直氣壯,事後反思,也知這件事情對家裡的拖累不是一句“自己的事自己承擔後果”能擔當得了的。
屠維寬厚地笑笑:“好啦,你們再不走該遲了,下雨,道上難走著呢。”
衛希夷心裡挺高興,見父母不反對姐姐了,她也滿血復活了。歡快地答應了一聲,叫家裡女奴:“葫蘆,拿蓑衣、斗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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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是個有分寸的姑娘,縱然得了父母的諒解,也沒有外在表現出來。她心裡琢磨著,總要等王子喜回來,兩人見著了面,聽聽王子喜的說法,再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本來,她是打算這次見著了王子喜,確認了他的想法之後,再和父母攤牌的。現在陰差陽錯提早被揭破,也還是要耐心等待的。
不過,手上的事兒卻又多了一件——喜作為王子,衣冠都有專屬的奴隸去做,羽也送不起名貴的佩飾,倒是可以做辟邪的香囊送給他。母親是織室上的執事,羽的女紅也很好——這個推論在衛希夷身上不成立。
這事兒卻要在家裡悄悄的做,不好在外面被人看到。妹妹昨天受了驚嚇,今天都老實了一早上,也給她做套新衣裳。羽在心裡默默地盤算著。
衛希夷心情舒暢地到了女瑩的寢殿,女瑩好奇湊到她的面前:“這麼高興?”尾音往上翹著,顯然心情也不錯。
衛希夷笑道:“對呀對呀。”想起自己發過誓,又事關姐姐,強忍著沒有說出來,眼睛裡懷著愧疚地看了女瑩一眼。
女瑩沒有發覺,自顧自地道:“你也知道了?”
“啊?知道什麼了?”
女瑩奇怪地道:“不是因為知道這幾天都不用上課了,才高興的嗎?哎?難道有別的事情?”
衛希夷眨眨眼:“不用上課了?”
女瑩比衛希夷令人頭痛的地方就在於,衛希夷幾乎過目不忘、學了就會,是個好學生,女瑩卻是個不喜歡上課的壞學生。她也不算笨,認真一下能學得很不錯,卻總是關注點在奇怪的地方,還不肯用功。要她主動逃學,她也知道這樣不對,聽到不用上學,開心得跟什麼似的。
女瑩先解釋了:“這不是下雨嗎?公子先才來,宮裡都忙著呢,阿喜哥又快回來了,父王就說先別上那個課了。”
聽到王子喜的名字,衛希夷的心裡縮了一下,不能告知好友的痛苦心情瀰漫了開來。女瑩說完了自己的高興事,又催問好友:“你呢?怎麼這麼開心?”
“啊?我啊……那個……”
“嗯?”因為衛希夷腦袋低了下來,女瑩將頭湊了過去,彎著腰,雙手背在身後,上身與下身呈九十度,再將脖子往上扭,與衛希夷看了個臉對臉。
“嗐!”衛希夷嚇得往後跳了一小步,“幹嘛嚇我呀!昨天跟我們家鵝打了一架,我娘就讓我養鵝了,今天我打敗了三隻鵝。”
謊話一出口,心一個勁兒地往下沉。
女瑩來了興趣:“鵝很厲害嗎?”
保姆實在看不下去了,催道:“公主,希夷還沒換衣裳呢。換完了再說。”
兩個女孩兒對著吐了一下舌頭,衛希夷換回了在宮裡的裝束,女瑩還拉著她要說什麼,南君那裡遣人來喚女瑩去跟前說話。女瑩雙掌一拍:“太好了!我正想去哪裡玩兒呢。”拉著衛希夷便當先往南君那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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