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昊道:“站好了,不會將你賣掉的。”
衛希夷吐個舌頭,站好了,手還是沒有鬆開。伯任輕聲向她講述了難題——
自從將黑金運來之後,重砌了新爐,開始熔鍊,按照經驗,到了它該溶化的時候,它還硬著。
衛希夷眨著大眼睛,等他的下文——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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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伯任就請來風昊想辦法來了,兩人對著黑疙瘩發了一陣兒呆,聊了一會兒天。最後得出結論,黑金與銅差別還挺大,需要摸索的東西有點多,不如讓工匠們來集思廣益。伯任提出了一個建議:“不如讓希夷來看一看。”
風昊目光沉沉,望著大弟子不說話。
伯任道:“希夷的運氣很好,就讓我沾一沾光吧。”
風昊依舊不語,目光裡充滿了詢問之意。
“認識一個人,有的時候需要許多年,或許還看不透,有時候卻是一眼就能看明白。希夷便是後者,與她共處如沐春風,我看到了,她身邊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她的身上,沒有一絲陰暗。這很好,是能夠帶來好運氣的,給她自己,給她身邊的人。”
風昊道:“說人話。”
伯任笑嘻嘻地:“人為萬物之靈長,卻又很奇怪地分了賢愚,賢者近乎神明,愚者不如豬狗。賢者唯願天下皆安,相親者皆得其利,愚者唯恐別人得的比自己多、過得比自己好,抱著發餿的幹餅,以為肉食者要搶他的飯!我為了遠離愚者,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在二十年後,自己也變成愚者的。老師,不相信弟子嗎?”
風昊終於吭氣了:“我怕你吃虧。”
伯任大笑:“老師,跟著老師,我從來沒有吃過虧。與賢者為親為友,我不覺得自己是吃虧。何況,如果沒有老師、沒有同門,昨日星隕,我可要傷腦筋了。請老師安心住下,安心教導學生。我離家之時,彷徨無計,是老師告訴我,有了師門,就有靠山。我便告訴自己,也要做大家的靠山。老師給我靠了,我為什麼,不能給大家靠呢?或者,同門有了基業,會不給我做靠山嗎?”
風昊撈起了袖子道:“你好煩!靠靠靠,給你靠!將她也叫來,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能靠她什麼?我都不知道她還能弄出什麼事來呢。”
“咦?老師不是夜觀天象,占星所得的弟子嗎?”
“騙你們的,”風昊面無表情地抱起了胳膊,“正好遇到了,就收到了。我收弟子,什麼時候佔過天象了?”
“夜觀天象,祭祀神明,再尋一弟子,也不過如此了。真的沒有占卜過嗎?”
“那是我運氣好。”風昊嘴巴一向很硬。
“看來,天意是沒有辦法琢磨的呢,不是嗎?”
“呵呵,星隕於地,都要榨出油來,天意有什麼好敬的?”風昊翻起了標誌性的白眼。
“還是要敬的呢,”伯任斂起了笑,“我自家建城,始知創業不易。才知道,有時候自己發誓、有志向,並不就一定能夠完成。成狐、狼金,不夠優秀嗎?為何還是屈居人下?我自認不輸於人,是真的比所有人都強嗎?如果強不過,如果不能令他人信服,要怎麼辦呢?”
“是呀,怎麼辦呢?”
“找一個強過他人的,我們一起,做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因而流芳百世。不是我有多麼和氣,是她足夠好,雖然小,卻不是愚者。”
風昊大笑。
——————————————倒敘完畢————————————
以上,是不能對衛希夷講的內情。伯任只說了黑金的事情,藉以觀察這位小師妹。
衛希夷繞著熔爐轉了一圈兒,道:“那就……接著燒?”這不很簡單麼?已經燒紅了,看著就要化了的樣子呢……
好主意,因為大家,也是這麼想的。
有經驗的工匠都知道,銅、鉛、錫,熔點都是不一樣的,他們還熔過金、銀等物。如果將對“天落隕星”的敬畏暫且放下,迴歸到他們熟悉的領域裡,很快就能發現問題所在。伯任叫衛希夷來,也不過是為了觀察她,以及心裡有那麼一點借運氣的僥倖。
氣運之事,虛無縹緲,人卻是在眼前實實在在的。
她不怕天、不怕地、不畏神、不畏鬼,有趣。
風昊一雙眼睛緊張地在兩個學生身上逡巡,他一生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擔心自己的弟子之間起點衝突什麼的。前半輩子平安無事地過來了,除了風巽天天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