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二歲就憑一己之力做了上卿的狠角色,太叔玉並不像衛希夷看到的那麼脆弱好欺負心腸軟,相反,他頗有城府。衛希夷的心事,沒有瞞得過他的眼睛。衛希夷心裡還掛念著南君幼女,上天入地地想辦法想幫朋友,太叔玉都看在眼裡。
扳著指頭數一數,衛希夷共計出動了他這個上卿、姜先這位即將嗣位國君的公子、申王的新後三人,論身份,個頂個的貴重。現在有了風昊,估摸著她也不會放棄再央求老師幫忙。風昊的脾氣是必然要為她做這件事的,太叔玉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緊一緊身上的大氅,太叔玉以巡營為藉口,到了車正的帳內。申王隨行,車正怎能偷閒?
車正依舊信服太叔玉,只是對寄居在太叔府上的女杼母子三人頗有芥蒂,並不想再與蠻人扯上任何一點關係而已。
太叔玉知道他的想法,也不點破,裝作不知道地關心車正是否在營地裡住得舒服,是否需要添些炭火,又或者弄些吃食。車正見他不提蠻人的事情,也樂得與這位美人多聊兩句,再請教些事情。
兩人烤著火,一人擎著一條烤兔腿,腳邊放著酒尊,邊吃邊聊。太叔玉帶著一點微醺道:“我見車正辛苦,不免想管一管閒事,還望車正莫怪。”
車正的酒全醒了,警覺地問:“何事?”
太叔玉道:“唉,君可知,我曾對王說過,想令公子先歸心,不妨令其領略天邑之壯觀,知曉王的能耐?”
車正搖搖頭:“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好主意。”
太叔玉將油手拍在車正的肩頭:“你呀,辦法用錯啦。就當是我看不下去家裡那個小丫頭總念著令妹罷,想叫令妹明白你的想法,就得要她看明白處境。車正看過驢子嗎?有的驢子要在前面牽著,有的驢子要在後面打著,有的驢子你打它,它反而要倒退。”
車正若有所思,覺得太叔玉實在是個聰明的人物。其實這些道理,有一些是南君都教過他的,或者將他帶在身邊旁邊過的。然而到此時,他卻只以為玉叔一個人高明。
太叔玉又懶洋洋地道:“我國破家亡危難之際,走投無路,蒙王收留,方有今日。見到有人一向崇敬王,怎麼會不開心?不過,你的辦法生硬,不聰明,又對自己的妹妹有些苛刻了。她年紀還小,寬和一些吧。”
他的聲音溫柔而輕緩,聽得車正迷迷登登的,只管點頭。酒意上來,太叔玉雙頰泛出點粉紅色澤來:“你忠於王,不能說不好。然而斷絕了與父系的往來,又對許侯等人有了芥蒂,你呀,就算自己一個兒了,能行嗎?孤木不成林,你身邊又有幾個親人?當珍惜。哪怕養條狗,想要它溫馴,也要它能看家護院,對外人兇吠起來。而不是對誰都嚇得只會嗚咽,是不是?”
說到最後,太叔玉的臉上又流露出一片懷念與憂慮的神色來,很容易便令人聯想到他的宗族也沒什麼親人了,不是與他有仇,便是虞公涅這等無用。
車正嘆息道:“太叔說的是呀。”他要是有太叔這樣的兄弟,真是什麼都不愁了!
太叔玉又飲了數盞,外面卻又有了響動——三位方伯回來了。太叔玉喜道:“好啦好啦,沒走丟就好,我去看看,車正早些安歇,明日王便要回城,車正還有得忙呢。”
車正十分感激他,起身相送,太叔玉擺擺手:“不啦不啦,外面冷。”車正十分過意不去,終究與他一同去見了三位方伯,這三位是貪獵物,跑得遠了。太叔玉見人人安好,笑吟吟地道:“回來便好,有熱酒驅寒,快去飲上幾盞。”
三位方伯冬夜裡凍得直哆嗦,道謝的話說到一半,猛聽得遠處一聲長嘯。三人悔得腸子都青了!要是晚一點回來,獵到猛虎,是多麼風光的一件事呀!
各個帳篷陸續點起了燈火,太叔玉急急安排人來巡視營地,以防猛虎闖入。有經驗的獵人都不在晚上出去了,一則天黑路滑,容易失腳,二則猛獸怕火,打起火把來去找,說不定反將它驚走,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設法圍捕。
衛希夷翻了個身,繼續睡了,夢裡,她將老虎給打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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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有猛虎的訊息傳遍了營地,人人振奮。衛希夷大喜,對風昊炫耀:“我昨天夢到自己捉到老虎,果然就有了老虎了!今天一定要拿到!”
風昊背上出了一片冷汗:“今天我跟你一起吧!”不由分說,便站在了學生的身後。
連申王都有所意動,猶豫了很久,才忍痛表示自己今日依舊觀戰。自己